中考結束的這個暑假,我開始了和許嘉允一起補課的日子。

我十分想不通,許嘉允這樣的成績為什麼要浪費這大幾千塊錢。

那會兒許嘉允已經長大了,不再是小時候那個屁顛顛地對我盲目崇拜的“小紅紅”了。

他捧著試卷奮筆疾書,聽我的質疑也隻是淡定地提醒:還有五分鍾就上課了。

我看了看空了大半的數學題,頭皮發麻,隻能祈禱待會兒老師不要抽我上去做題。

然後我的願望落了空,更讓我發麻的是,跟我一起被抽上去的還有許嘉允,原因十分簡單,我們是在場唯二考上一中的。

大概是為了讓我們當表率,老師挑挑揀揀,出了道思維拓展題。

還有什麼比跟一個學霸同台競技更讓人尷尬的事情嗎?

我覺得是沒有的。

我不是一個普世意義的好學生。

摸著良心講,我在勝利小區乃至洛鎮街道的好名聲全是靠著賣乖得來的。

大人們總是比我們更喜歡腦補,比如乖乖的孩子就應該是好學生。

所以在我隻考了班上二十名的時候,麵對隔壁叔叔阿姨們對我“優等生”的定義我是心虛的。

可我是一個非常要麵子的人,甚至到了虛榮的程度。所以為了維持這種大家心中的印象,我也隻能按捺住想玩的心硬著頭皮學習。

就這樣考前許嘉允還是給我突擊補習了的,我能考這麼好,坦白講一大半主要原因還是在許嘉允。

他曾經給我下評價說我不是笨,我相當聰明但是懶。

許嘉允說的對,不過懶真的很舒服。

這種舒服和享受在被揪到黑板上寫題,底下坐著全是我不認識但是要相處一個多月的人的時候演變成了後悔。

沒人不喜歡誇獎,每個人都想成為可以在人群中閃閃發光的人。

十四歲的窘迫是因為黑板前做不出來的數學題,打垮十四歲的光鮮亮麗的也就隻是那一道數學題。

我隻能強迫自己不停讀題,磕磕巴巴地把相關公式寫在上麵,旁邊的許嘉允下筆如有神,粉筆敲擊在黑板上像是催命符。

許嘉允是看了我一眼的,因為我奮力想要瞥瞥他的答案的時候恰巧瞧見他扭頭。

然後他放下粉筆,轉過身來看著老師說,“我不會。”

一個人丟臉的時候屈辱的感覺是成倍的,但是當一個學霸和你一起站在黑板前說他也不會的時候,這種感覺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老師大概也意識到自己的題目確實難了點,講了幾句沒關係讓我倆回座位。

許嘉允的雞賊從那個時候就顯出了天賦,我坐回去的時候,他老人家拿著板擦將自己大半黑板的過程擦了個幹淨,隻留下我那幾個瘦瘦弱弱的公式,看上去有點好笑。

我瞪了他一眼,這廝,知道顧及自己的麵子怎麼就不知道替我著想。

許嘉允當然沒能理會我的意思,他點點頭說,“不用謝。”

……我謝你個錘子。

台上的老師猛然提到我的名字,對著那寫的又瘦又小的幾行公式表示了讚揚,雖然我沒有算出結果,但是這個切入點還是正確的,可以看出來我的底子很不錯。

同學們也十分給麵子的鼓起掌。

這是我人生第一次麵對這麼來勢洶洶的讚揚,可以稱為繼“幼兒園讀了一周就去小學”以後我人生的又一高光時刻。

許嘉允坐的平平穩穩,跟大家一起鼓掌,又重複了一遍,“不用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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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要學的科目眾多,為了防止我暑假太閑呆在家裏偷偷玩電腦,我媽順手給我把晚上的班也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