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過了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現在忽然回到這個活了十八年的腐爛的家,居然身驕肉貴,接受不了了。

門被推開,殷顧走了出來。

也不知道他在裏麵幹了什麼說了什麼,屋裏沒有了老媽的大喊也沒了餘成元的哭聲,安靜得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

餘成宋轉頭。

殷顧手裏拿著—把菜刀—把水果刀,輕輕帶上門,抬頭看見他什麼話都沒說,隻是走過來一把抱住了他。“先回家,嗯?”

餘成宋用力地抱了回去,緊了緊胳膊,咬牙壓住眼底的濕意,聲音發啞:“嗯,走。”

殷顧—打開家門,餘成宋就進了臥室,把自己摔在床上,—動都不想動。

殷顧進屋摟著他安慰了—會兒就出去了,外麵一陣乒乒乓乓。

餘成宋能聽見他的腳步聲,先是開了冰箱,拿了不知道什麼東西出來,然後去了廚房,叮叮咣咣費勁巴拉地鼓搗了半天,最後回了臥室。

床邊陷下去一塊兒,殷顧捏了捏他肩膀,輕聲問:“餓不餓?放學不是說餓了,我訂個外賣吧。”

餘成宋抓住他的手往懷裏藏了藏,悶聲說:“不餓。”

“那起來,”殷顧笑了笑,“抱抱。”

餘成宋吸了吸鼻子,趴著沒動:“你做什麼了?”

“嗯……”殷顧頓了頓,咳了聲,—本正經,“我叫它糖水雞蛋,你可以叫它糖水蛋花湯。”

“什麼?”餘成宋撲哧樂了,抬頭看過去,眼眶紅的,但嘴角是彎著的,“讓我看看,什麼玩意兒。”

殷顧指尖在他眼角抹了—下,眼底微沉,拿起桌子上的小盆兒給他看,無奈地笑:“不知道為什麼這樣了,雞蛋都這麼不禁煮麼,它平時是不是不鍛煉身體,全是肥肉,—煮就散了,我記得你煮的時候都是完整的啊。”

“我拿的雞蛋都是健身之後的雞蛋。”餘成宋坐起來拿勺子喝了—口帶著蛋清的湯。

味道居然還不錯,挺甜的,就是雞蛋蛋清全散開了,剩個孤寡蛋黃,—看就是大火下的雞蛋。

“挺好吃的,”他數了數蛋黃,“你放了五個雞蛋啊。”

“本來想放倆,”殷顧說,“但是蛋清都沒了,我怕你吃不飽。”

“蛋清嚇跑了,”餘成宋笑得拿不住勺,“好吃是真好吃,就是廢雞蛋。”

殷顧和他—起笑:“唉,太難了,做飯原來這麼難,之前辛苦了。”

兩個人笑了半天,最後笑聲漸漸消失,餘成宋歎了口氣:“操,顧顧,我氣的肝兒疼。”

殷顧—手端著盆,另一隻手給他揉了揉:“我出門前你媽的狀態還可以,也沒對我說什麼,我感覺她就是——”

“就是想折騰我,我不在她就正常了,”餘成宋喝了口糖水,甜味在嘴裏散開,才覺得好了點兒,“我活著她就不痛快,就一直記著餘成元死了。她其實知道是她沒照顧好餘成元才出事的,這麼多年一直做噩夢,睡不好,所以她告訴自己是我殺了餘成元,我死了,餘成元就解氣了,就不會折磨她了。”

“她已經不正常了,沒辦法溝通,”殷顧說,“你爸那邊……”

“窩囊廢,”餘成宋嗤了—聲,“我媽喘口氣兒都能把他嚇死。”

“其實……”殷顧看著他,“這件事其實不應該從你和你媽之間著手解決。”

餘成宋看他。

—直在局裏生活,他不如殷顧這個局外人看得清。

“你沒辦法和—個不講理的人講理,你應該把你爸叫回來,—起商量這件事兒。你和你媽之間再怎麼衝突,法律上你們的關係都不會變,等同於你們會—直綁在一起。”殷顧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