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第七日,夜裏魔修輾轉反側,始終難以放下這驚人的真相。

他披衣起身,準備去和紀孟時秉燭夜談。

然而他執了劍,將將行出門去,卻忽然發現。

整個晴修派,恍如人間仙境的風景,已在瞬息化為沉沉黑暗籠罩的幽淵。

燈火如豆。

魔修循著記憶一路行去。

路上無人身影,也無人聲息,靜寂得宛似死寂。

然而越是接近紀孟時的居所,那如豆燈火便越發明亮,好似在無盡的黑暗裏,終究會有這麼一方亮光。

他走近了,繞過兩道小門,踏進院中。

紀孟時醒著,站在池旁,執了醒霜,側臉籠在夜色裏,顯出幾分凝重。

魔修再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諶引一身紅衣,襯得膚白勝雪,眉目如墨。

魔修再往前踏去一步。

諶引懶懶偏了下頭,目光不曾往此處落下半分,千萬道無形的劍氣與煞氣便鋪天蓋地而來。

“諶引!”紀孟時如此大喝。

魔修根本來不及躲閃,他意欲出劍,卻被這沉沉無形的壓力捆縛得無力拔劍。

他隻能悶著心口翻湧的血腥之氣,撐了劍半跪在地。

他聽到諶引笑說:“你喚本座什麼?要知曉,本座名為諶玉,說那混沌集天地宇宙之駁雜,那本座,便是世間萬千惡煞凶氣所化。你所喚的諶引——這個名字,本座,卻也聽過。”

紀孟時緊皺了眉,聽聞此言,揚聲問起:“那你記得衡瑤光嗎?”

諶引慢聲而答:“衡瑤光……?那是誰?”

66.

事實證明,有些時候,君子總是會比旁人吃虧。

諶引這般問起,紀孟時本欲回答,然而那幾個字如鯁在喉,卡在齒間,教他不上不下的,難以發聲。

這也不是他刻意如此。

實在是這麼件事情,聽是一回事,說又是一回事。

他倒是窘迫難言,那邊廂一直躲著的醒霜卻突然大喊:“是你道侶!”

……

…………

整個晴修派,山頂,風一瞬而止。

諶引問:“你說什麼?”

醒霜借著這難得的機會化形而出,他擋在紀孟時麵前,聲音前所未有的大聲。

醒霜回答:“我說衡瑤光是你的道侶!他是你的心上人!你對他欲罷不能,你對他情根深種,他要你往東,你不敢往西,他要你下水,你不敢飛天。他說太陽從南邊升的,你就會讓太陽從南邊飛起來!”

一番話罷,不僅紀孟時被震撼得說不出話。

魔修也是瞳孔地震。

最受衝擊的,還是站在醒霜對麵,滿身煞氣做襯的諶引。

有的凶劍,不止活了千年。

他看著醒霜,聽的話倒是每個字都能明白,合在一起,卻聽出了個了不得的大恐怖事件。

諶引怒極:“胡說八道!本座怎麼可能對凡人情根深種!此人現在在何處?本座這便去殺了他以證清白!”

醒霜當即禍水東引:“從此處往北行,穿過結界,到了天樂界內,你喊一聲好哥哥,他必然立刻現身。”

諶引:。

一代上古凶劍,他被這個形容惡心到不行。

沉默片刻,諶引突然飛身拂袖,將眾人籠進一片虛無的黑暗裏。

幽迷深淵顯現這瞬間。

諶引的聲音輕飄飄傳進。

——“本座這就讓你們見識見識,本座怎麼將這個哥哥千刀萬剮。”

作者有話說:

凶劍:三天之內鯊了你,證明本座清白!

然後他和衡瑤光見麵了。

棲梧:好恐怖。

紀孟時:好害怕。

醒霜:好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