則身體僵硬地站在她麵前。

壁龕上的火光搖曳,映照著他蒼白的側臉,雷恩斯張了張嘴。

但一陣風蕩過, 他的臉又掩在了一片暗光之中。

“神院一向公正, 審訊不會出錯。”

雷恩斯又一次避開了利亞娜的眼睛,或許是她的眼神過於銳利, “印記出現的可能有許多。而這印記……大概率是比斯頓他們自己偽造的。我們無法辯別,你想過嗎?”

他的語氣帶著股不近人情地慢條斯理, 像是在講述再公正不過的公理。

“利亞娜, 回去吧。別再出來。這個時候保持冷靜, 不要被人當槍……”

他的話沒有說完。利亞娜卻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要被人當槍使。

血液又一次湧上利亞娜的腦海, 她整個大腦都顛入一片顛倒的滾燙中。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了。

大雨。暮色。諾拉。□□。審訊。

她這樣千辛萬苦來到這裏,就是為了求雷恩斯, 她現在以為的戀人,給她的民族一個公道。結果就換來他一句“不要被當槍使”。

他告訴她神院是公正的。那印記是羅恩偽造的。

……利亞娜整個大腦都陷入麻亂。她幾乎不敢相信這是雷恩斯說的話。

她裙邊的手在幾不可察地發顫,那因為她一路的奔波而變皺的裙擺跟著震蕩。如同利亞娜的心。

但她知道, 自己現在必須保持冷靜。

她開口了。但事與願違,利亞娜聽到自己銳如利鞭的聲音:

“當槍使??雷恩斯, 我真的不明白, 為什麼你要這麼主觀臆斷??”

“那分明就是證據, 為比斯頓家族洗冤的證據。好, 你說印記可能是他自己偽造的。但這有憑證嗎?真的不是他。你們再查查。族長家不能就這麼被主觀斷罪。”

但回答她的卻是雷恩斯的沉默。

這沉默幾乎令利亞娜絕望, 她抬眸, 看到他的藍眸中映照著她慘白的麵容, 碧眸中帶著悲哀的希冀。

“你……”雷恩斯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用緊抿薄唇擋住了自己的話語。他似乎在努力斟酌, “利亞娜……我再說一遍,不要懷疑神院,那是公正的地方。”

……公正。這個詞再度砸到利亞娜的頭上。

她閉上了眼睛,她無法再看雷恩斯了。

許多話湧上她的心頭,她想將它們壓下,卻感到愈發地困難。

她想走了。真的想走了。

但當她抬眸,再度看到雷恩斯那冰冷的麵龐時。許多情緒再度隨著那些話翻湧。憤怒,委屈,悲傷……利亞娜真的受不了了。

一瞬間,像是有什麼跳出了胸膛,她聽到自己用前所未有的難聽聲音說:

“神院?公正?原諒我,我實在沒看出來哪裏公正?!”

“在這裏,在這裏……”

利亞娜腦中突然蕩過了許多場景。那是她這幾日的噩夢。

不過諾拉·克拉雷一個人受傷,下巫族的族長,那些土寨的平民便一個接一個地下獄,被謀殺,被構陷,卻無人管。無論生死,都被安上了莫須有的罪名……

而千聖城的街道上,遊蕩著惡意中傷下巫族的畫報和□□,那似乎成為了現在的政|治正確……

而現在,在冰冷的暮色莊園中,就連雷恩斯都不願意聽她說的話……

而這個人,還是在他們初識時,曾經說過——“人不應該因為自己的家族和種族被批判”的人。

這一刻,利亞娜的手部湧上了一股血。她前所未有地悲哀,她聽到自己歇斯底裏地喊道:

“在這裏,我的同胞被人無故抓走。不過單方麵的審判,神院就把下巫族打到了恥辱柱。你們在審訊處主觀定罪,卻無視無數下巫婦孺的哭泣縈繞圖蒙林地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