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人在葬禮盈著淚水,髯須蒼白的大巫者卻似乎一夜又蒼老了一歲。昨夜, 按照傳聞, 是他最為虛弱的日子, 他蹣跚前行, 幾乎費力地主持了葬禮,卻是一如既往。
“邪惡和正義, 都將付出代價。”
老人步履蹣跚,消失在了盡頭。
……
“所以你們都沒見過巫女?”
灰白的帳篷內,燃著火焰的燈照亮了一係列的名冊。
臉色蒼白的長老阿婆坐在燈前, 卻“啊”了兩聲,搖了搖頭。
萊拉在她的對麵。在昨日事發後, 阿蘭的遇害也緊接著巫女的全然失蹤。她和雷恩斯之後完全失去了對其蹤跡的掌控。這是她在戰鬥中鮮少遇見的狀況, 令她的眉頭皺出了一條淺淺的溝壑。
而阿婆坐在那裏, 雖然臉色蒼白, 但神態依舊帶著屬於長老的鎮定。老人在紙上寫了一句話:“請問, 還有什麼問題嗎?”
“哦, 的確有。”萊拉抬眸後, 又說,“我來,是想再問問您當年的襲擊。”
她頓了頓, “我想知道全貌,這或許可以幫助你們。”
阿婆驀地瞪大眼睛,卻是緩緩地呼了口氣。
她寫道:“我的確沒有見過巫女的全貌。但在事發前,我聽過她的名字……後來,看到過她的影子……”
寫下這句話時,她的神態突然變得忐忑起來。萊拉卻得知了更多關於多年前那場火災的信息。
……
據老人說,她沒有親眼見過巫女,但聽說過她的傳聞。
大概五十年前,一位叫作奈海莉緹的少女流落到了誕流村,她容貌清純,卻全身都沾滿傷和血。她聲稱從血原中逃脫,想要在誕流村避難,心地善良的村民便都收留了她。
但好景不長,這位少女不過在一個帳篷呆了一晚,便傳出她盜竊鑰匙的消息,她被當時的前村長帶著幾位壯年男子親自駕著驅趕出了誕流村,拋在了荒郊野嶺。
然而,不過半個月後,她就回來了,那時她的身體被火與影重鑄,用大火將所有的房屋化為灰燼,用影子藏匿自己的身軀。而之後,她奪去了所有人的聲音,試圖讓他們在炙烤和無聲的痛苦中死去。
“我那時才八歲,卻也經曆了這一切……”阿婆握筆的手突然停止,手微微地顫唞,似乎回憶接下來地是令她痛苦,“那時火起了,風來了,火滅了,風又來了,我在灰燼裏聽到了未知迫近的聲音……整整二百零六個村民,她燒死了一百零五個,剩下的人能活下來,全靠大巫者……”
萊拉無聲地看她在紙上訴說信息,聽完了一切後,她點了點頭,表示感謝,起身表示即將離開。
阿婆的手一頓,卻突然在紙的末尾寫道:“為什麼問我?”
萊拉的動作亦一頓,目光凝在了阿婆桌上的燈,其中的火焰搖搖。她沉默了一秒,才說:“是啊,為什麼?”
她轉身走了。
……
帳篷的幕簾合上後,萊拉卻沒有走遠,去往了附近的小徑,靠在柵欄附近的樹下等待。因為她和炔鷹——準確說,雷恩斯有約定。
而想到這個名字,她的麵目有一瞬間布滿了霜寒,呼了口氣。
……已經很久沒有讓她這麼頭疼的名字了。
卻在聽到腳步聲迫近時,她抬起了頭。
傭兵打扮的男人穿著深棕的皮夾,腰和手臂上的皮帶掛著禁術符文,正朝她走了過來。是雷恩斯。
萊拉:“有結果嗎?”
雷恩斯點了點頭,隨即掌心翻出了一抹暗淡的銀色,卻在萊拉瞥了一眼後就藏了起來,似乎不願意其他人瞥見:“這是我昨夜在村民出來前在阿蘭的帳篷廢墟中用探知翻到的,她從水裏撈起來後,埋在了地底。”
“你問了另一位長老關於火災的事了嗎?”
“問了。”
兩人對了說辭,發現老人的口徑都一致。
雷恩斯:“那現在,按計劃……去郊外?”
萊拉:“去。”
……
誕流村的邊緣,距離河流和結界尚有一段距離。郊外的血色土壤上長出了色彩斑瀾且詭異的綠植,萊拉和雷恩斯踏在了路上。
在事發後,他們便進行了分工調查,如今是打算做另一件事。
“那天,你親眼看見她從河流裏撿起了鑰匙?”萊拉問。
“是。”雷恩斯答。
他自然把看見阿蘭鑰匙的事告訴了萊拉,他們如今就是要去查驗河流的盡頭。
而環村河中,血流正汨汨湧動,他們一路朝上遊移動,卻在撞見一排排石碑時停住了腳步。
“……這裏怎麼又是墓地?”
一排排墓碑,竟修建在堤岸上,而也是在這裏,狹窄洶湧的水道擴大,水流湧到了誕流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