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之夜,一雙新人恐怕並未安穩度過。
儀式結束,皇後將太子和太子妃引至鳳儀殿。
趙晏是這座宮室的常客,以前薑雲瑤有事沒事就喜歡往皇後身邊跑,還總要帶著她。
起初麵對高高在上的一國之母,她頗有些拘謹,像個婢女一樣規規矩矩侍立旁邊,皇後卻吩咐宮人拿零嘴招待她,讓她和薑雲瑤坐在一起,親自教她們寫字作畫,給她們講地理誌。
這些年,對外雖是尊卑有別,但私底下,皇後待她和薑雲瑤幾乎如出一轍。
趙晏不覺放鬆些許,收起在紫宸殿的端莊肅穆,開門見山道:“娘娘,臣女有事稟報。”
她換回昔日的自稱和語氣,希望皇後能夠顧念過往情分,準許她與薑雲琛和離。
三叔交代之事,雖然皇帝不在場,但說與皇後也無差。據她所知,皇帝時常會與皇後策論政務,征詢她的意見。
世人皆眼饞皇後命好,她卻打心底裏羨慕她與皇帝的感情。
皇後似乎早有預料,略一頷首,示意她說下去。
薑雲琛一顆心提到嗓子眼,想製止她,卻又不能撲上去捂住她的嘴。
隻得向皇後投去求助的目光。
趙晏才不管他擠眉弄眼,自顧自道:“去歲中,臣女的叔父攜弟子們遊學,偶然發現臨川王在劍南道活動的痕跡,按說他身為臣子,無權窺伺一位親王的行蹤,但臨川王的手下暗中離開益州,深入安南都護府的管轄領地,叔父心生疑竇,便越俎代庖,派人悄悄跟了去。”
高皇帝榮登大統之前曾是藩王,開府益州,臨川王生長於斯,益州堪稱其半個故鄉。
去年,臨川王借口益州氣候宜人、適合養病,回到高皇帝曾經的王府暫住,本來也不是什麼稀罕事,但若涉及安南都護府,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安南都護府的轄地,曾經屬於一個叫做青奚的西南小國,高皇帝起兵時得其鼎力相助,還令先帝迎娶青奚公主、即今上和廣平王的生母沈氏為妻。
先帝即位後,將發妻打入冷宮,滅青奚,版圖收歸劍南道,設安南都護府,至今已有二十餘年。
青奚亡國,王族或死或逃,早已不成氣候,然而臨川王行事鬼鬼祟祟,目的著實難料。
趙玉成是益州人士,年輕時隨先帝在劍南道經營,後來擔任主將,參與了傾覆青奚的戰事,駐守安南都護府的官員中,也不乏與他交情深厚之人。
趙景川先斬後奏,私自聯絡這些將士,請他們幫忙留意臨川王人馬的去向,堪稱兵行險招。
說好聽點是為君分憂,說得難聽,便是不知天高地厚、居心叵測。
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絕非趙景川的為人之道,他寧肯獲罪丟官,也要將消息上達天聽。
趙晏起身,在皇後麵前跪下:“娘娘,劍南道距離京城遙遠,途中山高水險,即使八百裏加急,一來二去也會耽擱不少時間,叔父唯恐錯失良機,又怕安南都護府已被臨川王滲透,故而擅作主張,還望您與陛下念他一片忠心,予以寬恕。”
頓了頓:“叔父原想請家嚴稟報此事,但臣女恰巧要……入宮,於是他便托付於我。臨川王定然想不到,他的動作已經走漏風聲,並通過國子監司業和兵部尚書之女傳到您和陛下耳中。”
皇後微微一歎:“燕國公府滿門忠臣,是陛下之幸。本宮記得清楚,當年令叔身受重傷,便是為阻攔慶王對陛下及廣平王背後動手,他不通武藝,卻義無反顧地衝了上去,從那時候,陛下及本宮就對他的人品深信不疑。幸而令叔福大命大,若是……陛下隻怕要一輩子愧對燕國公。”
“起來吧。”她柔聲道,“還有何事,但說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