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局絕非三五日之內可以做到,他定然已經在西域經營多年,才好不容易等來機會。”

見她還在冷靜地分析局麵,薑雲琛心中的酸澀不禁被憐惜取代,溫聲安慰道:“你放心,那老東西跑不掉,通敵叛國、意欲謀反,足夠送他一家老小歸西。待我將他和嘉寧長公主一幹人全部收拾掉,便可為你的同伴……還有紀十二報仇。”

趙晏點了點頭,這才不著痕跡地抽回手,蓋著被子躺下。

——倒不是翻臉無情,而是承恩殿的床大,中間隔得有些寬,她被他拉著,躺不回自己的位置。

再說了,他難道要攥著她的手睡覺?

休想。

給他牽一下也罷,他再得寸進尺,就是蹬鼻子上臉了。

“趙晏,”薑雲琛忽然道,“紀十二於你而言,僅僅是朋友和救命恩人嗎?”

“不然呢?”趙晏被問得莫名其妙,“可能差點還做了異姓兄妹吧。我阿弟說,我幾乎要跟他拜把子,至於後來為什麼沒有付諸實踐,我也想不起來了。”

薑雲琛安靜了片刻,又道:“那你還記得他年方幾何嗎?”

“十七八歲的樣子。”趙晏歎息,“所以我一直很遺憾,他還那麼年輕,卻因為我……”

薑雲琛有心寬慰她幾句,卻始終說不出口。

他怎麼跟她說?

紀十二心甘情願用他的命換你的命,就像霍公子對趙五娘一樣?

原本聽到她承認隻是朋友,他還生出幾分慶幸,但她之後的話語卻讓他的一顆心瞬間墜入穀底。

她已經什麼都不記得了,所有一切皆是從趙宏那裏聽聞,趙宏年紀雖小,但又不傻,姐姐已經成為太子妃,他總不能說紀十二喜歡她,而她也曾經對他頗具好感。

趙晏喜歡紀十二,他幾乎可以確定。

上次她說起刺殺烏勒的事,談及犧牲的同伴,雖情緒低落,但卻不像現在這般,言行舉止間皆是意難平。

同伴們悉數得到追封,家眷也被妥善安置,唯有紀十二,死無葬身之地,就連姓名都鮮為人知。

她怕自己最終將他忘卻,一遍遍地重溫痛苦的回憶,足以見得他對她意義匪淺。

或許某天,她突然想起舊事,記得自己曾經喜歡過紀十二,定會頭也不回地離開東宮。

難怪她以前喜歡他,從涼州回來之後卻將他拒之千裏,除了氣他仍字條,更重要的是她已經心悅於旁人。

若不然,為何他使盡渾身解數,都無法換來她的一絲心軟和動搖?她忘記了自己對紀十二的感情,但潛意識裏,仍在抗拒著其他人的接近。

想通其中關竅,他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如墜冰窟。

他一念之差,錯過她三年,親手將她推到了另一個人的身邊。

那個人為她犧牲性命,永遠留在了風華正茂的歲月,他拿什麼和一個已故之人爭?

趙晏向來偏愛樣貌出眾的人,卻不由自主地傾心於紀十二,那定是非常喜歡了。

相比之下,他除了這張臉,沒有任何勝算,可對紀十二,趙晏最不在意的偏偏是外表。

薑雲琛合上眼睛,心裏亂作一團,再度與趙晏同床共枕的喜悅蕩然無存。

趙晏卻突然想到什麼,一邊說著一邊轉過身來:“紀十二還給了我一個……”

薑雲琛閉著眼,似乎已經入睡。

趙晏靜默了一陣,覺察他的氣息,不像是完全睡著,但念及他昨晚應當未曾合眼,也不好意思再打擾,輕盈地越過他下地,熄滅燈燭,重新回到床上。

不多時,她適應黑暗,悄無聲息地打量著他的睡顏。

這次他睡得不像上回那麼規矩,衾被胡亂一蓋,半個身子露在外麵,衣領散開幾分,線條優美的鎖骨清晰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