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找我,會得到應有的報酬。”

趙晏小時候在宮裏見慣了奇珍異寶,自然識貨,她有些詫異,紀十二看起來窮得叮當響,身上卻還有這麼貴重的物件。

她直覺是他在家中獲罪之前留下的東西,豈肯接受,嘴上卻毫不客氣:“你這個人,說話遮遮掩掩,洛陽那麼大,你讓我去哪找?依我看,你就是存心想騙……”

“君子一諾千金,到時候,你就去牡丹開得最盛的地方,我會在那裏等你。”他溫聲打斷,不由分說地拉過她的手,將玉佩放在她的掌心。

暖意蔓延,分不清是來自他的手指還是玉佩沾染的體溫。

鬼使神差地,她沒有再推拒:“你何時回京?別想賴我一輩子的賬。”

“走完這趟就回去。”他笑了笑,低啞難聽的嗓音似乎也變得溫和,“我打算再見那個小娘子一麵,與她道歉,當年是我的錯,告訴她我喜歡她、想娶她為妻,問她還願不願意嫁給我。”

趙晏下意識攥緊了玉佩。

她有許多疑問,他一個逃犯,如何去見她、又怎麼可能再與她結親?

但最後,她什麼都沒說,隻篤定道:“她會願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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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臨出發前,楊叔召集眾人,簡明扼要道:“之前在肅州遇到的馬賊同夥追了過來,為免麻煩,我們改變方向,走紀公子說的那條路去沙州。”

眾人愕然,但他們素來遵從楊叔指揮,見趙晏姐弟也沒有反對,便點頭答應。

隻有楊淩越眾而出,不滿道:“若不是因為他,我們怎會被馬賊纏上?我們帶他走到這裏,已經仁至義盡,阿爹,我們須得盡快護送小娘子和小郎君去伊州,切莫自找麻煩、因小失大!”

楊叔正待說些什麼,趙晏已率先道:“走近路可以節省不少時間,再說,那些馬賊是我殺的,楊兄怎知他們的目標是紀公子,而不是我?如果他們要殺我尋仇,你也決計把我丟下嗎?”

她不動聲色地擋在兩人之間,目光平靜地望向楊淩。

楊淩沒有回答,徑直轉身離開,快步下了樓。

其餘眾人麵麵相覷,趙晏視若無睹,淡然吩咐道:“收拾行李,出發吧。”

韓伯稍事遲疑:“小娘子,您敢擔保紀公子所言可行?”

趙晏點點頭:“我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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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瓜州,紀十二自覺主動地擔當起向導的職責,一馬當先走在前麵,帶領眾人疾馳向西。

趙晏心底的疑惑再度浮現,如若是那位,這應當是他生平第一次去西域,先前他也說了,做夢都想去沙州看看,後來才改口,自稱已經跑過一次商。

此人終日胡言亂語,真真假假,她都不知該信他哪一句了。

唯一直覺,他必定不會害她。

四月,隊伍臨近沙州。

這塊地界是韓伯所熟悉,他一開口,眾人訝異之餘,不禁激動,紀十二果然沒有撒謊,他們比預計抵達的時間整整提前了五日。

趁著中途休息,他們將他圍住,七嘴八舌地誇讚起來。

紀十二禮貌客氣地回應,間或抬眸朝趙晏看來,眼裏盡是得意與邀功。

趙晏不禁好笑,剛想調侃,突然,紀十二目光一凝,以生平罕見的速度撞開身邊的人,朝她飛撲而來。一道冷光在眼前閃過,濺起一片血紅。

她猝不及防,被巨大的衝擊力帶倒,他將她護在身下,溫熱的液體從他肩頭淌落,滴在她臉上。

殺喊四起,趙晏心跳如擂,一把推開他起身,慌忙去查看他傷口血液的顏色,厲聲道:“你不要命了?你就不怕……”

後半句消失在空氣中,她的呼吸在頃刻間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