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記得,卻似乎唯獨忘了給她寫信這件事本身。

薑雲琛起初有些尷尬, 但見她由衷歡喜, 便將顏麵拋到九霄雲外,到後來,已經可以毫不留情地對當年的自己評頭論足。

“這小子,與紀十二討厭的程度不分伯仲。”他扼腕歎息,“一個紙上空談、光說不做, 另一個心急火燎、花言巧語, 因此他們都不及我,我非但討得趙娘子芳心, 還把人娶到了手。”

趙晏:“……”

左右互搏都不夠他表演, 現在進化到三足鼎立了。

她心中卻被滿足充盈。

仿佛不期然收獲一份寶藏,開啟之後,清晰地看到他成長的軌跡。

兩人分開的那段時光, 她遠離他的生活, 心頭雖氣,卻也曾不由自主地想象他的樣子。

所有遺憾, 如今悉數得到補全。

他事無巨細地與她分享生活中的點點滴滴,盡管未曾言明,但字裏行間卻藏滿對她的想念。

那些不可告人的少年情思,訴諸筆端,永遠封存在了紙頁上。

曾經困擾她許久的疑惑, 不知何時已迎刃而解。

她與他的相處方式,跟她見過的所有眷侶都迥然不同,可感情本就不是千篇一律的東西,既然心意相通,他給予她的一切便是世間最好。

當她看完最後一封信,陽春三月悄然來臨。

算算時間,她估計薑雲瑤已經抵達涼州,而京城這邊,臨川王的壽辰如期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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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八,臨川王大宴賓客,並未設在王府,而是城郊的一處莊子。

當日東窗事發,九簫指認廣平王,說他勾結西域諸國、意欲篡權奪位,還曾密謀行刺太子。如今廣平王被軟禁在宮裏,王府也被禁軍包圍,家眷仆從一律不得離開。

這是薑雲琛的主意,他與廣平王叔侄關係融洽人盡皆知,若他二話不說就將叔父下獄,反倒會引起臨川王的懷疑,把他囚於宮禁,等待涼州那邊的調查結果,才是情理之中。

臨川王企圖派自己的人去涼州、卻被薑雲瑤出其不意地打破計劃後,他便稱病到城外的莊子裏靜養,裝起了不問世事的富貴閑人。

至於他內心作何想,就不得而知了。

車駕停在門前,趙晏下車,和薑雲琛一同被臨川王世子迎了進去。

與此同時,那些裝載著豐厚賀禮的馬車也陸續趕到。

臨川王在宗室之中一呼百應,他的壽宴,自然無人敢怠慢,隻是皇親國戚們萬沒想到,太子竟也一反常態,慷慨解囊,比起他們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些天,他們愁得寢食難安,唯恐禮物磕磣、得罪臨川王,卻又怕過於奢靡、被太子編排,現下紛紛如釋重負,有的甚至還令家仆迅速打道回府,把先前拿捏不準的賀禮全部帶來。

不禁猜測,是否廣平王謀反之事有了眉目,導致太子的態度發生轉變。

為數眾多的宗室之中,總要有人出來挑大梁,以前是廣平王,如今論資排輩,臨川王當仁不讓。

賓客們各懷心思,太子夫婦卻若無其事,仿佛全然未曾覺察到四麵八方投來的視線。

天朗氣清,風和日麗,宴席設在草木葳蕤、繁花似錦的庭園中。

趙晏隨薑雲琛落座,趁著開宴前與眾人寒暄。

明德郡主被處罰的事情早已傳開,旁人雖然不知前因後果,但卻猜得八/九不離十,明德郡主肖想太子妃之位已久,又素來與趙六娘不合,多半是仗著自己的身份,不把趙六娘放在眼裏,行差踏錯開罪了她,招致太子的處罰。

前車之鑒擺在那,眾人認清太子妃在太子心目中的分量,對她愈發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