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頭頂連綿的矮樓,“我去攔下他們。”
“要火銃嗎?”
“不用,那東西動靜太大,把這裏的……呃……”海連不知道東州的官職,一時卡了殼。
“你是想說巡捕?”
“反正就是和治安官一類的人,讓他們發現就不好了。”海連活動了一下手腕,拔出了匕首,“你護好龍容他們。”
“小心點兒。”方停瀾叮囑道。
海連挑了挑眉,輕笑一聲︰“你自己小心點吧,車夫方大仁。”
說話間,馬車已拐進了一條鬧市街中。嘉庸城不大不小,行人不多不少,每個人都在忙著自己手頭上的活,所以當街道上多了一個人時誰也沒有察覺,隻有一旁老店的看門小狗沖著那從馬車上閃下的身影吠了一聲。而海連向小狗打了聲招呼,悄無聲息地繞到了老店一旁的夾巷中。
北宏的建築方正敦實,牆壁則多用條稜石畫裝飾,對他來說簡直是最好的著力點,海連手臂一伸一扣,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便翻上了屋頂。他用腳尖撥回一片險些滾落的瓦礫,然後扶著斜斜屋頂向下望去。
喧鬧煙火間,方停瀾駕駛的四輪馬車正駛過一家藥房,而在馬車距離有數十個身位遠的地方,也有一駕雙輪馬車在人群中穿梭,座駕上坐著一個身材結實的中年人,樣貌和一般的東州男人並無區別,正攮著酒糟鼻子慢吞吞地行駛著。是這輛車在跟梢?海連並不著急判斷,反正馬車的行駛速度並不快,他也就不緊不慢地在一旁邊走邊觀望,青年宛如在屋頂信步的野貓,腳下是各色的吆喝,酒香,路邊小攤的鍋爐在春光裏咕嚕嚕的冒著氣,仿佛踏著滿城春光。
直到四輪馬車車在鬧市盡頭的三岔路口左轉離開後,那個中年男人陡地坐直了腰,一扯韁繩也跟著轉了過去。
“看來應該是了。”海連嘀咕著,腳下一個騰躍,飛跨過了樓宇之間的空隙。
離開市集後人流逐漸稀疏,隻剩三兩閑人和僕婦在茂盛柳蔭下聊天打諢,方停瀾的車經過他們身邊後並不停頓,繼續拐入附近的巷道中來回繞著路,並開始逐漸提速,中年男人見勢不妙,他一甩手中短鞭,馬蹄聲漸緊,隨即從車廂內又鑽出一個瘦子,手中正端著一把長長火銃,對準了漆木的車廂。
嘖。海連不由咋舌,他有點後悔沒接過方停瀾之前給他的那把短銃,但此刻時間不等人,他踩著高低屋脊騰挪疾跑,幾乎和二輪馬車並行與上下之間。
長街樓宇起伏,走獸伴行在海連身側,驚飛的燕雀撲稜著羽翅盤旋,最後又落回歸巢之中。刺客如今也不再控製腳下的力氣, 裏啪啦的細碎聲響在他腳下綻開,宛如一段旋律輕快的茶琴曲。
砰——!!
第一槍沒有擊穿車廂,而是打碎了車廂上一塊木飾,但炸響聲不啻一個信號,令前方的馬匹昂首嘶鳴一聲,一振身軀開始飛馳。瘦子見一擊不中,立刻開始清理膛線,準備射出下一發。
海連皺緊了眉,知道自己必須出手了,在兩輪馬車跟著目標即將再次拐彎的瞬間,他看準前方不遠處的一塊飛翹的房簷,然後一個助跑飛了出去。
海連從屋簷上一躍而下。座駕上的兩人隻覺得頭頂仿佛有一片陰影蓋落,瘦子手中第二發子彈出膛的一剎那,出膛的炸響和青年落在車頂的聲音同時響起——砰!下一瞬,瘦子隻覺得從後方有一股極大的力氣按住了他的脖頸,窒息感迅速湧上大腦,而他的雙眼還未來得及向上翻去,便覺得那股力量拽著他向旁猛的一甩,他在半昏迷的狀態下直接被不知名的敵人丟下了車。
落地的悶響混著男人的慘叫被飛馳的車輪迅速甩在了身後。“老趙!”事情發生得太快,中年男人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一旁的座位上就這麼少了一個人,而再一眨眼,他便察覺到後腦有利風襲來,這名中年人顯然有兩**手,他一矮身避開了鋒刃的同時,竟然還能抓住海連的手腕,猛地將他從車頂拽了下來。
海連沒料到這一擊會失手,他摔落的那一刻隻來得及蜷縮起肩膀,隨即狠狠撞到了座位上。座駕空間太過狹窄,海連甚至還沒來得及調整受身姿勢,對方亦如法炮製地將他向外狠狠一搡!這一下他徹底無法穩住重心,整個人不受控的向後仰去,搖晃間海連眼疾手快地勉強用匕首釘穿了車廂,才不至於像那個瘦子一樣直接滾落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