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冬芽鬆開了嬸嬸的手。
她走到前廳裏,看著已經被框進了黑相框裏的叔叔。
祖父辭世二十多年來,在這個家裏,唯一支撐著“謝”姓的,隻有叔叔一個人。
謝冬芽給叔叔上了一炷香。
“叔叔,這些年您一個人撐得很累吧?我們所有人都太沒有出息了。”
黑相框裏的叔叔慈愛地看著她。
謝冬芽跪下,磕了三個頭。
“叔叔,您辛苦了。”
這晚,謝冬芽窩在範文軒懷裏哭了很久,範文軒緊緊抱著她,一直沒鬆手。▽▽
到此時為止,她在範文軒身邊一共哭過兩次,兩次都是因為謝教授。
她說:“叔叔公司開了這麼久,都沒把爺爺和他自己的版權算進公司資產,他不會同意他們的作品變成抵債的資產。”
範文軒問她,“冬冬,你想做什麼?我——”他語塞了。
那一瞬間,謝冬芽明白了範文軒的語塞是源於何。他想問的其實是“我可以幫你做什麼”,但他明白,他對此無能為力。
謝冬芽摟緊範文軒,有一種難言的痛苦,就是此刻的無能為力。
在葬禮前,謝冬芽瞞著所有人,去見了投資公司的人。她和他們從白天唇槍舌劍到黑夜,又從黑夜苦苦哀求到白天。
當她虛脫地自人家的辦公大樓裏走出來時,看到範文軒等在門口。
他在這裏等了她一夜。她知道,但她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
但範文軒什麼都沒有問,隻是徑直走到了她的麵前,脫下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
他身上的溫暖傳導到她的身上,暖到她的心頭。
她說:“師兄,這是我們家的事情,會解決的。你不要擔心。”
範文軒突然狠狠抱住她。她耳畔就是他急促的呼吸。
她知道他有話想說,所以她順從地等著。
一秒鍾,兩秒鍾,一分鍾,兩分鍾……時間在急促的呼吸裏流逝,直到他終於平複下來。
範文軒終究是什麼都沒有問。
在他懷裏的幾分鍾裏,謝冬芽很害怕。她怕他真的追問她什麼,因為她知道叔叔去世以來,他內心深處的無能為力。
這樣的無能為力,會挫傷他的自尊。而她不願意這樣。在平等的開放的關係裏,互相連累的情況不應該發生。
也許是不知道該如何互相安慰,謝冬芽和範文軒也隻能在黑夜裏藉由互相深入對方的身體,試圖瓦解掉心中的不安。
但是不行,將自己赤摞裸袒露在對方麵前,情緒反而無法克製。
在範文軒有力的衝刺裏,謝冬芽憑借他的力量,有了哭泣出來的理由。就像她生範亦可那天一樣。
最後,謝冬芽聽到自己零碎的啜泣聲中,迂回著範文軒低沉而無奈的聲音。
“冬冬,如果我能保護你的話……如果……”
在準備辦成博覽會的葬禮儀式之前,謝冬芽把兩位祖母約在了一起。
在過去的幾十年裏,除了參加謝大師的葬禮,從不見麵的兩位謝夫人,這次又因為謝教授的葬禮見了麵。
雖然都已屆八十高齡,她們依舊精神矍鑠,耳清目明。
謝冬芽看著麵前這二位長輩,不免想起小時候從她們手裏永遠隻能拿到謝逢春一半的壓歲錢。
這次她要求有點強硬,心裏也有點沒底。
“作為謝家的人,必須保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