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會兒,簡行才迷茫開口:“我不怕……可我害怕。”
“你不怕自己去死,但你害怕自己親近的人死。”費邊歎息,“可你最親近的人看待你,又何嚐不是呢?”
“你將生命當作比賽,當作競技。我從來不認為你將賽車當作生命去熱愛是不對的,但你不能將賽車淩駕於生命之上。生命永遠是萬物之上,沒有人可以淩駕於它之上。”
簡行的賽車終於進入了維修站,其他車隊的車手基本都已經到達維修站。
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這邊,皆是憂心忡忡、擔心之態。
雖然他們是競爭對手,雖然他們在賽道上爭個你死我活。但他們不希望任何人在賽道上獻出生命,因為生命是可貴的。
運動員的生命永遠是第一位。
以往喧囂的、熱鬧的賽道上一片沉默,雨聲放大了這種沉默。
簡行喜歡下雨天,他喜歡在雨中廝殺的感覺,也同樣熱愛居家時傾聽外頭雨點敲打玻璃的聲響,這會教他安心。
而一貫讓他安心的聲音,此刻卻成了他的催命符。
簡行失魂落魄地跳出駕駛艙,僅僅是回到維修站的幾步路,就讓他耗費了全身力氣。
簡行看到費邊,護目鏡下的眼白泛上紅血絲。
“我錯了。”
頭盔底下傳來的聲音很悶,像是含了棉絮沙啞。
簡行喃喃道:“我真的錯了。”
他總是認為其他人不理解自己,他不奢求他們的理解,隻要自己做好到極致、無愧於心就好。
可人活在這世界上,哪有那麼多隨心所欲,人與人之間的關係鏈存在羈絆。有些事並不是你想做就可以做的,尤其是底線問題。
他將自己的生命當作遊戲,當作競技。他熱愛賽車,熱愛自己的一切,卻唯獨沒有給予生命的尊重與敬畏感。
簡行又想到了一件事,蘭珩也曾問過自己,如果他死了呢?
如果蘭珩因為自己的熱愛,而不顧生命安危,任意揮灑自己的性命。
他一定會很難過的。
自己如此深愛的人,卻視自己的生命如塵埃。自己珍視的,卻是對方毫不在意的。
簡行又不住地想著,是不是當時的蘭珩,也是這麼難過呢?
還有他的母親,在看到自己的孩子險些喪命的時候,是否一樣的心如刀割?
蘭珩已經被送往救治,隔著賽道,還有巨大的電子屏,簡行看著依舊在燃燒的賽車。
過了好久,工作人員才能將火焰徹底撲滅,可見火勢之大。
在這個過程中,簡行什麼都不能做,他隻能幹瞪著眼,又或是無助地來回躊躇。此時此刻,他才真正意義上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與脆弱。
簡行曾以為自己能掌握生死,在賽道上與死神共舞。但他不行,沒有人行。
賽車的火焰被撲滅之後,賽車的前半截車身直接報廢,化成一堆破銅爛鐵。被火烤過的賽車隻剩下後半截能看出原本的形態。
簡行看著這一個畫麵,愣愣地道:“為什麼賽車會變成兩截?”
卡梅倫煩躁極了,他瞥了一眼簡行道:“因為直接穿過了護欄,在超過200km/h的時速下。就像是一把利刃,把人的身體分成兩半。”
簡行毫無血色,麵上甚至有些發灰。
事到如今,卡梅倫也不能再言語嘲諷對方了。他皺了皺眉,道:“現在的賽車安全措施還不錯,而且我親眼看著蘭珩被扶出駕駛艙,他沒有被分成兩半。”
緊跟著,卡梅倫又嘲弄地笑笑:“你可得好好感謝halo係統,不然你男朋友說不定連灰都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