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今晚的鬼門比往日開得還更早一些。

許砳砳豎耳細聽,這沉悶的撞擊聲似乎與他隻有一牆之隔!

夜風從窗戶縫隙裏撞進來,將窗簾鼓吹得嘩啦作響,他匆匆地一瞥,隱隱可見窗外漁火搖曳——又或應該稱之為鬼火。

而許砳砳此時就坐在窗下。

窗外的撞牆聲動靜不小,但是許砳砳隔著牆又感覺不到牆體震動。但許砳砳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當下繃緊全身神經,迅速貓身蹲在牆下,他的手裏緊緊地攥著香水瓶。

撞牆聲還在繼續,咣,咣,咣……一下又一下,與許砳砳劇烈的心跳聲過分一致,在四下悄靜的靜夜裏格外駭人。

許砳砳牢記駱主任的叮囑:夜裏不出門,要鎖好門窗。不管聽到什麼聲音都絕對不能開門出去。

就當許砳砳在默背駱主任的警告時,牆外的撞擊聲也消停了,隻剩下潺潺流水聲和此起彼伏的蛙鳴聲。

許砳砳心下鬆懈,雙腿半蹲貼著牆,起身想要去關窗戶。

可當他剛從窗戶的小角落裏露出小半邊臉往外看時,就猛地撞見窗外一張灰麵獠牙的醜陋臉孔貼著窗戶,僅與他一窗之隔!

許砳砳倒抽一口冷氣,窗外那顆腦袋的凸額頭和麵頰皮膚全是褶皺,尤其是眼睛底下層層疊疊掛著三四層眼袋,每個眼袋都像是匍匐著一條肥美的大蟲子。

視覺衝擊看起來恐怖至極。

許砳砳大腦充血,在極致的恐懼下連尖叫都喊不出聲,喉嚨口仿佛咳血,許砳砳覺得連心跳幾乎都要被嚇驟停了。

窗外那雙浮腫的眼睛本是垂著,許是感覺到了許砳砳的視線或是抽氣聲,眼皮聳動著掀開來……

他將將要抬起眼睛時,許砳砳不知道從哪來的勇氣,舉起香水就對準他的眼睛猛噴了好幾下,對方悶哼一聲捂住眼睛,許砳砳趁著香水熏得他睜不開眼的空檔,眼疾手快“啪”的一聲迅速將窗戶關得嚴嚴實實,再呼啦一把扯上窗簾擋住窗戶。

做完這些,許砳砳全身的氣力像是被抽盡一般,香水瓶跌落在地,他抱著石蛋蜷縮在牆角裏聽天由命。

若是如駱主任所說,生靈不擋亡魂路,亡魂不進生靈門,隻要遵守規矩,夜不出門便能安然無恙……

窗外靜得可怕。

許砳砳不敢動,生怕那頭滿臉褶皺的醜陋妖靈杵在窗外,或是從窗外探頭進來,雙眼死氣沉沉地盯著他。許砳砳籠罩在這磅礴的恐懼之下,神經過度緊繃地注意著屋外的一舉一動,此時風聲鶴唳,任何一點響動都足以讓他當場崩潰。

許砳砳此時手腳冰涼,好在懷裏的石蛋剛被壁爐烘烤過吸了熱,石頭蛋表麵溫熱,許砳砳將它抱在懷裏稍稍有了一點安慰,渾身顫栗被平複不少。

許砳砳抱緊了石頭蛋,一手握著胸`前的鈦金銘牌抵在額頭,腦子裏一片空白,他第一次如此迫切地期望著天亮,也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他的妖怪鄰居們……

一直等到屋外的蟲鳴再度響起時,許砳砳猛地鬆了一口氣,整個人像泄氣的皮球癱軟在地。

他知道自己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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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唐四娘敲響許砳砳的房門,一開門看到的就是一張疲憊蒼白的臉。

唐四娘吃了一驚,關心道:“砳砳,你昨晚是休息得不好嗎?”

許砳砳惆悵地看著唐四娘。

水上村莊對於終南洞的正式住戶而言不是秘密,許砳砳直接對唐四娘說:“昨晚可能是鬼打牆,一直在撞我的後牆。”

而且許砳砳到後半夜一閉上眼睛就想到那張滿臉皺褶的臉,根本睡不著。

唐四娘理解地點了點頭,捏著自己的下巴同情地說:“那的確是會吵得睡不著,而且咱們還沒法投訴他擾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