載她上學的那條路有些微微的下坡,他幾乎不用騎,自行車就往坡下緩緩而去,此後三年,無論春夏秋冬,每天清晨的微風都帶了些獨特的味道,似雨後青草的清新,是在任何地方都聞不到的,後來江榴才知曉,原來那是周泊辰獨有的。
是因為有他,所以風中才帶了那樣的味道。
周泊辰他們高三畢業的聚會,不知道為什麼岑曉邀請江榴也一起去。
那天晚上的聚會很多人,除了周泊辰和岑曉,其他都是江榴不認識的。她一個人局促地站在角落裏,捧著杯子小口地抿著果汁,有喝得半醉的男生來搭話,她也隻是低頭避開,再找另外一個角落站著,隻想要找到周泊辰的身影。
在令人眼花繚亂的包廂裏,江榴終於看到周泊辰。他和岑曉站在一起,依舊是那樣清冷寡淡的樣子,手裏端著紅酒,沒喝。周圍還有很多人,似乎正在打趣開玩笑。
岑曉那天穿得很漂亮,一身紅色的連衣長裙,襯得氣色明媚好看,長發微卷,戴著耳釘。她是在場所有男生的焦點,可她的眼裏隻有周泊辰。
也是在那一刻,包廂四周的燈光突然暗了,隻餘下中間那一束光芒,照亮了岑曉和周泊辰。下一刻,岑曉忽然摟住周泊辰的脖頸,踮起腳吻住他的唇。頃刻間,整個包廂都轟動了,所有人都在“喔喔喔”起哄,拍掌鬧著笑著,“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江榴看著聚光燈下的周泊辰和岑曉。
那時她想,他們真是天生一對的。
但也不知為什麼,也是那一刻,江榴忽然就再也不想和周泊辰讀同一所學校了。小學升初中的時候,她和江父江母說,要報周泊辰讀的初中,中考的時候,她用盡全力才壓著分數線考上了一中,可現在不知道為什麼,她忽然就不想和周泊辰再讀同一所學校了。
這個念頭纏繞了江榴整整兩年,到了高考的時候,她依然堅定,絕不和周泊辰讀同一所大學。
按當初周泊辰的高考成績,他原本可以去讀更好更優秀的名牌大學,可他卻高分低就選擇了L大,為的就是進L大的航空學院。岑曉也考得很好,但她跟周泊辰一起去了L大,讀了新聞傳媒專業。
江榴不知道自己這次高考考得好,究竟是運氣好還是不好。畢竟她一點兒也不想和周泊辰讀同一所大學。
可是造化弄人,命運似乎總愛與人開玩笑。江榴在小說裏都不敢這樣寫。她不僅和周泊辰讀了同一所大學,他還成了她新生軍訓時的教官。
江榴覺得自己接下來的十幾天軍訓會很難過。
但願軍訓完了以後,就不要再見到周泊辰了。
……
夜色如水,月光悄然彌漫過樹梢,L大校園裏蟬鳴陣陣。江榴不知道在那裏站了多久,可能也隻是一會兒,便想了很多很多。
周泊辰握著電話,轉頭看到了她,於是對那邊說了幾句話,然後掛了電話。
他不緊不慢向她走來。
周泊辰停在她麵前,把手裏的那張稿紙遞給她,“以後不要在那麼黑的地方寫東西,損傷視力。”
江榴點了點頭,把稿紙接了過來。
她想走,可是礙著周泊辰現在是教官,他沒發話,她不敢走,隻能低著頭站在那裏。周泊辰的影子被燈光拉得很長,看上去筆直而挺拔。
周泊辰看了她很久,聲音依舊清冷寡淡:“回去以後在群裏通知五排,明早七點半集合,穿戴整齊。”
江榴道:“好。”
周泊辰沒有說話。
姑娘始終在他麵前低著頭,看不清她的神情,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麼,不遠處昏黃而迷蒙的燈光照得她的麵龐有些朦朧。她紮著馬尾辮,柔軟的發尾垂下來,圓潤白皙的耳垂上,那顆小小的銀鑽耳釘,在月色下泛著淡淡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