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黑了下來,天邊的零星晚霞也斂起光芒,忽明忽暗的天空有星星閃爍,升至東邊的月亮半掛在空中,半圓卻明亮。
他不說話,隻聽她一個人在說,偶爾才會有一兩句回應。
夜空下,蟬鳴伴著蛙叫在林邊響起,四處草叢能看到小動物活動的身影。
溫善善突然拉起梁又釗的手腕,雙眸晶亮,問:“你無聊嗎?想不想看電影?”
不想,他看不懂,也不明白這群人為什麼對這塊會動的布如此感興趣。
話到嘴邊,他還是說了個想。
溫善善笑盈盈拉著他:“你跟我走,不要發出聲音,看到人你就低頭。”
這時候大家都忙著看電影,除非天大的事,不然誰有空瞧別人。
從樹林到村頭走了十來分鍾,越靠近人聲越喧囂。
溫善善帶他避開可能會跑出小孩的大路,小路少有人經過,腳下石子雜草眾多。
初夏的晚風溫柔,拂麵帶來清涼。
一直跟在身後的梁又釗默默看著她的背影出神,腳邊有嫩草劃過腳麵的觸♪感。
細碎的聲音在耳邊劃過,被她牽起的手腕處掌心溫熱,他懷疑自己進入了一個神奇的隻有他們兩個人的空間。
這裏漆黑嘈雜,有許多不舒服的存在,卻讓他無比心安。
“現在人多,我們隻能找沒人的地方,估計已經放了快一半,看一會兒就得送你回去。”
溫善善這樣打算,正好那邊有顆歪脖子樹,平常溫路這身高的小孩會爬上去,因為離得遠還在電影幕布的側邊,隻能糊著看個人像,所以這時並沒人願意上去。
她邊想邊說,沒注意到的腳下的一塊石頭,一個踉蹌,幸好梁又釗及時拉住了她。
“慢慢走,不急。”
他在山上沒有可以說話的人,也不太習慣這樣的說話方式,故而很少開口。
“沒事沒事。”
之後就換他走到她前麵,反手牽起她的手腕,踢開這些小石子。
許是一九八三年的春意比以往都濃,也可能到了長高的年紀,眼看著梁又釗比幾個月前高了不少,十四的少年走在前麵,溫善善心底湧起莫大的自豪感。
她見過梁又釗的爬樹本事,到樹下,她拍拍樹幹,示意他可以爬上去。
“你上去看一會兒,我在樹下等你。”
歪脖樹好爬,溫路手把手教了她幾次,但她還是沒學會。
梁又釗跟著過來當然不是為電影,故而搖頭說:“這裏也好。”
幾次和他說上麵視野比下麵更好都不管用,溫善善索性也不再勸,轉而和他靠著樹幹一起看這部在劉橋放了三遍不止的電影。
劉橋人都說溫家小二脾氣倔,說不通的事十頭驢都拉不回來,溫善善想,梁又釗有時比二哥還強,怎麼勸都不行。
空地上,小孩們大多坐在前麵的板凳上,中間的大人站著,而靠後的人隻能站在板凳上,不知道誰從最前麵的幕布前走過,引得一陣唏噓。
那邊吵吵鬧鬧,這邊也跟著受影響。
溫善善看著無趣,轉頭看向梁又釗,哪想他也不在看電影,視線反而落在自己臉上,疑惑問:“我臉上有東西?”
話剛說完,她聽到溫路在不遠處驚訝地叫她名字。
不好,被二哥發現了。
隻有電影播放處有微光漏到這裏,溫善善靠聲音判斷溫路所在方向。
他越走越近:“還真是你啊。”
空曠的地,沒處藏人。
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注意到梁又釗,溫善善急忙讓他躲到樹上,以防溫路身邊還有人。
“乖啊,等二哥走了我就送你回去,你千萬不要發出聲音,一定要忍住,聽話,要是被別人發現,你又要遭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