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
葵園裏人聲鼎沸。數不清的丫頭、產婆進進出出,臉上盡是焦急的神色,似如臨大敵一般。
房內不斷有叫喊聲傳出,有產婆鼓勵的話,如“加油!”、“使勁!”,還有丫頭們的尖叫聲、啼哭聲,讓葵園變成了一個翻版的菜場。
張產婆帶來的丫頭小紅拎著一壺熱水,急匆匆地往屋裏趕。也不知是不是太急了,腳下一滑,險些栽倒,幸虧有一雙大手及時扶住了她。
小紅慌亂地抬頭,正想說些什麼道謝的話,卻對上了一雙好看的眼睛。眼前的男子溫潤如玉,眼眸燦若星辰,好看的薄唇揚起一絲弧度,讓她驚得失去了話語。
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男子在葵園裏出現啊?小紅花癡地想。
“姑娘。”男子好笑地看著眼前呆愣的小丫頭,“你怎麼站著不動了?這水,是給葵兒生孩子用的吧?”
“是……是的。”小紅趕忙收回自己的思緒,本有些蒼白的臉染上一抹紅暈,“我這就去。”
小紅慌慌張張地行了幾步,忍不住又回頭看了看。
葵兒?叫的這麼親熱,難道他就是傳說中的慕容家三姑爺?那個為了美人放棄自己大好前途的將軍?天啊,這麼個神仙樣的人物居然讓自己給撞見了,那可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啊。
“小紅。”張產婆的聲音從裏屋傳出來,“磨磨蹭蹭的在幹什麼呢?”
“來了。”小紅慌忙跑進屋裏,“慕容小姐怎麼樣了?”
“唉~孩子就是出不來,真是作孽啊!”
“慕容小姐不會難產吧?”小紅不知死活地叫著,“再這樣下去會不會……”
“呸、呸、呸,烏鴉嘴!”張產婆擰了下小紅的胳膊,“這葵園可不比咱往日接生的人家,如果說錯一句話,小命都可能保不住。”
小紅吐了吐舌頭,跟著張產婆進了裏屋。
望著眼前的“兵荒馬亂”,不禁使他想起了昔日的戰場。有一年沒有回軍營了,不知道有沒有增添新兵?想想也該是有的。3個月前,哥哥打勝仗回來,聽說是損失了不少良將。哥哥在痛心疾首之餘也是會馬上招兵買馬的吧?自己就永遠做不到像哥哥那樣,無論遭到什麼樣的打擊都可以重新振作。如果當初葵兒選擇的是哥哥,那現在的自己又會在幹什麼呢?
一年前,烏月國突然來襲,作為左右將軍的他——段天漓和哥哥——段天澈被任命出征。在最後的那場戰役裏,因為一雙清亮的眸子,他一口氣殺了將近200個敵人,並一舉取了敵方將領的性命,使軍隊得到了最後的順利。
這雙眼眸的主人便是慕容山莊的三小姐——慕容葵。
他,段天漓,馳騁沙場,立下無數戰功,為了她毅然辭官,願意用前程似錦換和她下半輩子的幸福。
她,慕容葵,豔冠群芳,名滿江南,為了他拋棄榮華富貴,願意在葵園與他廝守一生。
他和她在機緣巧合下相遇、相知,然後相許,這一切看起來是多麼幸福,可是在這幸福的背後又有多少無可奈何?
他的哥哥,因為在前一場的戰役中受傷,無法參加最後的決戰,因而錯失了與她原應有的初遇,可是他也愛上了她。
哥哥和弟弟居然愛上了同一個女人,或許這就是命中注定的,讓他們三個人在種種裏掙紮。
不是沒有想過謙讓,隻是愛情這東西也無所謂讓與不讓。既然她選擇了自己,那就勇敢一點,帶她離開。
段天漓的嘴角帶上一絲輕笑,有些苦也有些澀。自從他們成親以來,他就再也沒有見過他哥哥,難道這個心結真的要係一輩子嗎?
“姑爺。”
慕容葵的貼身丫頭藍雪輕喚了他一聲,“小姐的情況好像不太妙,您怎麼不去瞧瞧?”
“姑娘家的產房,我一個大男人進去像什麼話。”段天漓微哂道。
“那有什麼?姑爺又不是外人。”藍雪不滿道,“姑爺也不見急。”
“因為我相信葵兒不會有事的。她比誰都勇敢,都堅強。”
還未等藍雪開口反駁,房裏便傳來嬰兒的啼哭聲。
“孩子生出來了!”藍雪的眼睛裏有掩飾不了的光,她興奮地推門跑進產房裏。
段天漓也跟著她進了裏屋,嘴角帶上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
張產婆笑著把手裏的嬰兒遞給他,忙不迭地道賀,“恭喜姑爺,是個男孩。”
雖是第一次抱孩子,段天漓卻顯得很從容。看著懷裏的嬰孩,那眉眼,跟自己確是有幾分相似的。喜悅之情溢於言表,他笑著喃喃自語,“男孩好嗬,將來可以帶兵打仗。”
他轉身看向嬌妻,卻發現床上的佳人眉頭緊鎖,似乎在承受著某種巨大的痛苦。
“葵兒!你怎麼了?”段天漓失去了往日的冷靜,將孩子塞給藍雪以後,他急忙跑到床邊,握住她冰涼的手。
“痛……肚子好痛……”慕容葵的臉色蒼白如紙,不時有汗珠從她的額上滑落。一顆顆掉在地上,開成破碎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