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1 / 3)

明隻能放棄去追如願,他轉身,實話實說,“去抓魚了。”

“抓個哪門子的魚,這時間哪來的魚?”蔡氏皺眉搖頭,拄著拐,慢吞吞地轉身,“算了,還是老婆子自己動手吧……”

玄明想了想,跟上去,眉眼低垂:“老夫人要做什麼?或許我能幫忙。”

蔡氏不太信任這個漂亮過頭的郎君,看看他溫順的表情,又忽然鬆口:“行吧,那就進來,替我搬個東西。”

**

蔡氏要人搬的是隻大箱子,沉重寬大,從木料的顏色看很有些年頭,外層遍布不慎磕碰出的劃痕,上鎖的位置早就壞了,本該扣著銅鎖的位置隻剩下兩個滑稽的孔洞。

箱內放置的則是木製的武器,均未開刃,在多年的擱置中顯得越發鈍,表麵倒是光亮,顯然是常在擦拭。

玄明狀似無意地起了話頭:“倒是沒想到,老夫人要搬動的竟是這些習武用的兵器。”

“怎麼,是覺得老婆子一把老骨頭,家裏放不得這些東西?”蔡氏接話,說出來的卻生硬,簡直是拿話去嗆他。

將說的話就這麼被噎了回去,玄明並不惱,忽略蔡氏因衰老而更矮小的身材,迂回著說瞎話:“是我冒昧了。隻是有些驚訝,或許是老夫人少時用過……”

“少給我用你的話術!但凡活到這個年紀,就什麼聽得出來了!”然而蔡氏突然轉身,拐杖重重地拄在地上,木製的地板上頓時多了個淺淺的凹痕,她因突如其來的怒氣而麵目猙獰,聲音又蒼老如同傳奇裏的怪魚吐息,“好,既然你這麼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

她拄著拐杖走向木箱,經年的憤怒與怨恨如同燃燒殘木的火星,這具佝僂的身體居然爆發出了驚人的力氣,讓她在拐杖的支持下走出不符合年紀的迅捷,每一步都踩得古舊的地板嘎吱作響。

“這個,”她彎腰,一把抓出其中一把木刀,“是我那不爭氣的夫君用過的;”

木刀沉重,青壯年的女子都不一定能拿穩,何況是僅能憑借一口怒氣的蔡氏,但她強穩住抖動的手腕,把木刀狠狠摜在地上。

一聲悶響,如同天雷劈裂雲層。

“這個,”蔡氏絲毫不懼,她俯身抓出另一把木劍,手仍在抖,枯瘦多斑,像是被風吹動的老樹皮,“是我那不爭氣的兒子用過的!”

“他們……”

“死了,都死了!”蔡氏手中的拐杖再次重重拄地,她把木劍也摜在地上,她抬頭怒視眼前的郎君,“一個是北衙禁軍,一個是義軍,二十五年前就死了!”

玄明眉目間迅速掠過一絲驚詫的神色,旋即又恢複平靜,密匝匝的睫毛垂落,眼瞳裏倒映出地上已然古舊的刀劍。

蔡氏說的是前朝的事。

北衙禁軍屯駐於宮城以北,保衛皇城,等同皇帝私兵,本該是千挑萬選的精兵,前朝最盛時武家子弟都以能入其中為榮。但隨著帝國的衰頹,宦官幹政、兵驕將墮,到最後那幾年,北衙禁軍難以為繼,甚至鬧出了從民間強征的笑話,恐怕蔡氏的丈夫就是在那期間入軍的。

而她口中的“義軍”,則指的是北地獨孤,旗上的名號自然不是這個,隻是當時打著力挽狂瀾肅清朝政的名頭,一來二去在民間就傳成了這樣。

最後則是那個時間點,二十五年前,恰是獨孤清聞領兵直入長安的時候。最後一搏,雙方都損失慘重,或許這對父子死前還曾兵戎相見。

到底和他有些算不上關聯的關聯,玄明遲疑著該如何開口,蔡氏卻又冷靜下來,剛才那一場脾氣耗光了這位老人不多的體力,她以拐杖為支撐,緩慢地靠在木架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