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吞下去的味道顯得如此寡淡,幾乎激不起什麼回憶,連那點淡淡的甜味都隨著吞咽褪去。
玄明猶疑著放下勺子,默然坐了片刻,忽然起身,穿過一張張桌子間的重重人影,直走到放著大桶的攤位前。
他從袖中摸出通寶,聲音有些不明顯的滯澀:“勞煩來一碗豆花。要甜的。”
“稍等,馬上就來!前邊還有幾個客人呢,您多擔待。”王伯頭也不抬,熟練地一勺勺將打底的豆花舀入碗中,熟練而迅捷地加上配料,再遞給等著送豆花的妻女。
等到玄明要的這一碗甜豆花調配好,他想抬頭看一眼新來的客人坐哪兒,猛地認出是先前見過的道長,愣了一下,遞碗時多了三分笑音,“喲,是您啊,您是喜歡吃甜的?”
玄明不語,捧起那隻碗,輕輕吹散縈繞在上方的熱氣,舀了一勺放入口中。
“哎呦,看來您是真喜歡。剛出來還燙著呢,您找張桌子……”王伯真看樂了,轉頭替玄明找方便落座的桌子,看了一圈卻滿滿當當,他剛坐過的那張都讓新來的人占了。王伯又是一聲“哎呦”,“真不好意思,這會兒吃豆花的人多,不是我自誇,這街上好這一口的人還真不少。要不您先站著吃會兒?我幫您看著,一有桌子空出來就告訴您。”
正巧這會兒有一桌客人吃飽離桌,王伯趕緊示意玄明過去,黑白鶴服的道長卻隻抬眼看他,問出莫名其妙的一句:“敢問,做的每一碗豆花,味道都是一樣的嗎?”
王伯愣了一瞬,突然笑出來:“您這問的是什麼問題?別說就這麼一碗加料調味的豆花,就是西市八珍樓掌勺的大師傅,拿手菜每回做出來也得是一個味道啊,不然不就是騙了為這口滋味來的客人嘛。”
“不過做生意的最要不得的就是偷奸耍滑,暗地裏騙客人,我也實話同您說。點豆花放鹽鹵那個量全靠手這麼一哆嗦,多一點少一點就不太一樣,所以前一天和後一天可能有差別。”王伯生性直爽,玄明又是如願帶來的,他毫無保留,“但我敢說,一天之內,由一桶豆花做出來的,隻有冷了熱了的差別,味道都差不離。”
他解釋完,見先前看好的那桌還空著,趕緊繼續勸,“您快去坐著吧,有桌子還要您站著吃,天下沒這樣的道理……”
“不必了。”玄明放下碗,藏在袖間的指尖點過桌麵,“多謝。”
他旋即轉身,沒入逆流而來的人群之中,袖上黑白的鶴紋在最後的霞光裏一閃而逝,仿佛仙鶴短暫來遊。
王伯搖搖頭,鐵勺在不剩多少的桶裏攪了攪,送了豆花回來的女童也在看玄明的背影,踮起腳直看到找不著,才說:“怎麼走了?下回還會來嗎?”
“來不來的得看你如願姐姐來不來啊。”王伯手裏的勺子一敲桶壁,“去去去,邊上玩去,多大點人啊就瞎看男人。”
女童並不理解這句話裏隱藏的調笑意味,“哦”了一聲,視線亂轉了兩下,忽然發現那碗擱置的豆花邊上有什麼閃爍的東西。
她捏起來,伸直胳膊給阿耶看:“阿耶,這是什麼呀?”
王伯心道這小丫頭就是好奇心重,見什麼都問,漫不經心地抬眼,卻在看清的瞬間肩背一僵。
女童圓潤的手指間捏著的,是一枚金銖,足鑄,北地獨孤的紋樣在麵上若隱若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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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是魚骨,但臣不擅辨認,不知究竟是何種魚的脊骨,或許真有可治骨傷的療效。臣隻能斷言,於殿□□內的毒,此骨無益,但也無害。”樓紹細細看了魚骨很久,甚至蘸了些許抿進嘴裏嚐過,才謹慎地得出判斷,“依殿下的意思,是放入此次的藥中,還是做些別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