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1 / 3)

全是鐵鏽氣的口腔,一咬牙:“好!要多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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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揍人和去玄都觀當然不能穿同一身衣服,如願先回了趟家,沐浴更衣,但總覺得身上沾著揍完人的血腥氣,怕冒犯玄明,就暫且先擱置下來。

一擱置就擱置到了幾日後,她特意換了新衣,帶上新做的點心,才奔向玄都觀。

玄明倒仍穿的是那身鶴紋咬合的道袍,背對著充當門的竹簾坐在席上。如願本想著像上回那樣溜進去捂他眼睛,瞄見他對麵似乎還有個隱約的人影,想了想,老老實實地走過去。

“道長,”她敲敲半卷的竹簾,“我能進來嗎?”

玄明應聲回頭,還沒說什麼,坐他對麵的男孩先躥起來:“你是誰?”

如願被他嚇了一跳,保持著一手挽食盒另一手敲竹簾的姿勢,和獨孤行寧互瞪,本能地回話:“我姓元,是……”

“就是我曾提起的。”玄明適時開口,又轉向如願,“進來吧。”

如願看看玄明,再看看獨孤行寧,一矮身避開竹簾,選了離男孩最遠的席子坐下。

獨孤行寧盯著如願看了一會兒,也慢慢坐下來。

兩方坐定,玄明開口:“請。”

如願一愣,剛想問要做什麼,斜對角的獨孤行寧先動了。他鼓鼓臉頰,又抿抿嘴唇,不情不願地改成跪坐的姿勢,雙手按在膝上,向著如願微微低頭。

但等開口,他的語氣又極誠懇:“當日隻念威儀,不顧念你的難處,是朕的過失。朕向你道歉。”

如願驚呆了。她呆坐在席上,腦內一瞬空白,自玄都觀進來一路所見的景象如同跑馬一樣過去。

難怪今天觀內人這麼少;難怪靜室出入的位置有金吾衛;難怪知常給她引路時頂著張皺巴巴的臉,拿了糕點都蔫耷耷的……

所有的異常都在這個節點彙聚爆炸,如願猛地醒神,慌亂地低頭:“我……”她一咬舌尖,猛吸了口冷氣,聲音沉下來,“妾恭請陛下聖安。”

“朕躬安。”獨孤行寧大方地給了個恩典,“算了,又沒有別人,準你隨便自稱。抬頭吧。”他停頓一下,問了最要緊的事,“那,你原諒朕嗎?”

“……我從來沒怪過您啊。”如願依言抬頭,看著那張稚嫩的臉,猜測小皇帝和元致寧應該差不多年紀,先前那陣突如其來的心驚緩過來,占上風的反倒是讓個孩子這麼道歉的局促。她吞咽一下,笑得有點傻,“倒是沒想到您會和我道歉。”

“本來朕也不想的,但是既然做錯事了,道歉也是理所應當。何況你是……”獨孤行寧瞄了眼邊上陪著的玄明,沒把那個稱呼吐出來,“想來總有些過人之處。”

如願想了想,輕輕搖頭:“抱歉,我沒有。”

獨孤行寧一愣:“啊?”

“我真的沒有。我隻是個普普通通的梓人而已,無論是我天賦的軀體,還是技藝或者經曆,沒有任何拿得出手的東西,您在街上看到的任何一個人,都可能和我相似。隻是我有幸被您看到而已。”如願認真起來,“但是多謝陛下真心體諒我,體諒萬民中的我。”

她也改成跪坐的姿勢,雙手交疊著按在身前的地板上,深深低頭,行足這一個大禮,低柔平穩的聲音同時響起,“惟願陛下往後也能體諒如我一般的、千千萬萬的普通人。”

獨孤行寧緩緩睜大眼睛。這回局促的反倒成了他,他往後縮了縮,看著那個仍然埋著頭的發頂,總覺得在某個瞬間聽過意義相似的話,區別則是出自如今他身旁的兄長口中。那話中的含義像是潮水一樣湧過來,一瞬間吞沒他的思緒,而他清楚地知道其中有能將他托上皇座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