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邊,見她乖乖就著他的手抿了口茶, 才接著說, “總之托付他人, 如今與你無關了,不必再心念著了。”
“我就是生氣嘛。我又不是去查賬,隻是看看賬本, 一個賬房先生罷了,憑什麼遮遮掩掩死活不讓我看, 還諷刺我年紀小不懂道理。年紀小怎麼了,年紀小的人半個時辰前還是他的東家呢!”說起今早的事,一股火氣又竄上來,如願氣鼓鼓的, 一大通念叨完,低頭猛啜一口茶水。
茶水清淡, 額外添了味薄荷,放涼後涼意激過嗓子入腹,如願稍稍平靜些,抬頭看向身側的郎君, “何況他見你年輕, 對你的態度也不好。”
“不要緊。”獨孤明夷淡淡放下茶杯,“我既不在意他,自然也不在意他怎麼待我了。”
“你可以凶一點的。我知道你不在乎你的宗室身份, 但你要在乎我,我們一起去的時候,你夫人還是那間鋪子的東家,按規矩他的工錢還得從我賬上過呢,竟然敢凶我們。”如願又有些惱,“我就不該吃這個虧。”
“但你現在不是東家了。”獨孤明夷替她把鬢發綰到耳後,捏捏那張氣得泛紅的臉,“我想問你,經商不易,拱手把鋪子交給旁人,你不後悔嗎?”
“不會啊。我本就是頭回做這些事,要不是菀娘幫襯,不知道要走多少彎路,再說她原本經營著商行,家大業大的,也不缺我這些鋪麵。”如願眯著眼蹭蹭獨孤明夷的指尖,“哎,說來說去,我隻是恨我當時沒反應過來,平白讓你受人欺負。”
她正色,“其實你真的可以凶一點的。你平常總是這樣,對我也好,對旁人也好,從不生氣,別人還都以為你好欺負呢。”
獨孤明夷順勢再撓撓她的臉頰:“為我打抱不平?”
“也許吧。”如願點頭。
“不必如此。我對你沒有可隱瞞的,我隻是不在意而已,既不在意,也就生不出什麼惱怒的感情了。”獨孤明夷坦誠,“若說我當真對誰都如此,倒也不是,在其位謀其事,我到底有掛念的東西,陛下初登基時有些決策做的不好,我也曾凶過他的。”
如願繼續蹭他:“可我有點兒想看你凶起來的樣子。”
“……我?”
“是啊……對了!等一下!”如願忽然抽身,直接從榻上跳下去,趿拉著繡鞋噔噔噔跑到梳妝台附近一頓翻找,接著噔噔噔跑回來,放在膝上劈裏啪啦翻頁,終於拿起一本話本塞進獨孤明夷懷裏,“你看這個,也有王位,但人家就很凶嘛。”
獨孤明夷連忙接住,一目十行翻看起來。
故事稀鬆平常,拿郡王與平民女配鴛鴦,中間多有阻隔波折,到如願翻的那一頁,正是平民女狠心斷情出逃,途中發現自己已身懷六甲,還被趕來的郡王抓了個正著。
“錯了。”獨孤明夷放下話本,“既沒那個本事穩住父母宗親,定與其結成良緣,又哪來的臉麵壞女子的名節。”
“這不重要,就是個話本,反正最後總能圓回來的。”如願揮揮手,點點其中一句,“看這裏。”
“……這裏?”獨孤明夷找到那一句,“竟不知你有這般膽量,如今落入網中,便略過不提。若再敢犯,孤量天下之力……”
後邊的話實在太過羞恥,他眉頭越皺越緊,幹脆不再念了。
“其實我也不喜歡他,沒本事成婚有本事洞房,簡直亂來。”如願翻過一頁,把陳年的批注指點給獨孤明夷看,“但我翻出來再看,總忍不住想起你,話本裏都這樣寫,但你們封王的,真是這麼自稱嗎?”
“可以是可以,但總歸更像裂土封侯時的自稱,如今再說就顯得古怪了。你曾見過韓王,他與你並不親近,但也聽不到他這麼自稱。何況稱孤道寡,”獨孤明夷難得開個玩笑,“不覺得不吉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