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一個健身器材旁,他似乎剛剛鍛煉完,額上還有汗,脖子上掛著毛巾,一邊喝水,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和粉絲聊著天。
周靈也當然不是第一次看他直播,關注他許久,但從來隱在人群粉絲與迷妹當中。可這次,破天荒的,她點擊開禮物欄,再點擊充值,金額 1432 元。
可以刷 6 個熱氣球。
接近深夜的北京依然五光十色,山頂的燈火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照成黑夜中的星星一點,駿豪廣場的寫字樓在黑暗中,如同鎮守朝陽公園的一隻巨大又安靜的獸。
朝陽公園的另一側,一家健身房內,何文敘剛喝了一口水,手機架在麵前。為了宣傳新開的健身房,另辟蹊徑出賣色相,直播了一晚上,正要和粉絲說一聲下播,忽然屏幕上砰砰升騰起 6 個熱氣球。一時熱鬧非凡。
他一愣,隨即笑起,露出一排整齊白牙。習慣性感謝,可就在要念出送禮粉絲名字的時候,笑容僵在臉上,大腦霎時空白——他看見那個心心念念,卻又消失了八年的名字忽然重新出現在自己眼前,並附帶屏幕上彈出的一段留言:
“何文敘——”
“我實在不喜歡看見你和別的女生,那麼親密。”
第02章 自己費盡心思撩過的男人,怎麼舍得再落到別人手上
何文敘常常想起自己最後一次見周靈也的場景。
高三那年,他走的體育特長生,高考前幾個月便四處集訓,外加參加高校招生專項測試。知道她一心想上清華,所以他也專挑北京的大學。當時便有兄弟調侃,“你幹脆上也清華得了。一個大男人報誌願隻會跟著娘們到處跑,沒主見。”
那時他還反駁,“什麼男人娘們的。周靈也是我哥們,懂?我得罩她。她一個人在北京上大學不安全,懂?!”
兄弟們怪叫,“懂懂懂,就你肝膽,都是哥們怎麼不擔心罩罩我們啊?”
何文敘不搭腔了。自知邏輯矛盾——這麼多哥們,偏偏隻想罩她,還不是自始就從心底就把她當成姑娘?
隻是沒想到,高考之後這位“哥們”便消失,手機短信不回電話不接。他這才想起,上一次見周靈也時還是剛剛入春,第二天就要去上海集訓,她說放學請他喝奶茶餞行。校門口山寨的奶茶店,五塊一杯,外加半杯冰塊,冷氣從喉嚨灌到胃裏,從內凍到外,兩個人卻在料峭春風中哈哈亂笑。
然後周靈也告訴他:“何文敘,之後我要認真複習了,這一陣少聯係,考完了再一塊玩唄?”
他愣愣,忍住失落,一口氣將奶茶喝完,空杯三分投入遠處垃圾桶,不在意語氣說:“成,你好好複習,我也好好準備,我們北京見。”
在上海集訓兩個月,初夏的風攜了黃浦江的水味,氤氳了一個難得能看到星星與月亮的夜晚。她果真沒再給他發過一次消息。他記得那個夜晚,他剛訓練完,一個人坐在單杠上雙手插兜看著上海郊區的夜空,忽然很想同她說話,握著手機卻怕打擾她,最後別別扭扭發了一個“在嗎?”,半個小時又加一句:“那個,我今天測試,又拿了小組第一。”
周靈也卻始終沒回。於是那個夜晚,心中莫名發空的少年一個人在宿舍樓下打了一宿籃球。
等到何文敘察覺不對時,已經入盛夏。高考結束一個月,甚至學校都貼了光榮榜祝賀周靈也被清華錄取。他仍舊打不通她的電話。去了她家門口蹲了幾天,才得知她一個月前搬了家。從教導處千方百計搞到她新家地址,拎了兩杯校門口的山寨奶茶摸到她家樓下。
他們所在的小城依山而建,居民樓層層疊疊筆直從山腰上戳出來一截。何文敘從公交站下車,沿著路爬了很長樓梯才到她家門口。先是敲了門,周靈也父母卻說她不在,見這小夥子打扮不像好學生,麵露警惕客套問他要不要進屋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