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呢?”
“比如,我討厭你。”他目不轉睛。
王艾米不知道自己是否算是沉浸在愛情裏。忍著不要愛一個人的感覺很微妙。像是小時候玩木頭人遊戲,不準說話不許動,屏息靜氣,全憑決心。和唐川在一起的時候開心,聲色犬馬無法抗拒的蠱惑。小說本質是造一場夢,注入自己無聊的幻想,而如今他卻願意替她實現——情色小說裏隻有情色,不論愛情,就像是他與她的相處,是獨屬於成年人的,特立獨行又詭譎的浪漫。
她和周靈也聊過這碼子事情,有關她怎麼從他身上找回了場子,又有關他們倆怎麼就發展成了炮友,以及這段時間以來的一章一會。
周靈也托著腮有一搭沒一搭聽著,表情神秘。王艾米越說越心虛:“那個……我這樣是不是很危險?與狼共舞,與虎謀皮、與曾經差點愛上的老司機做炮友?”
周靈也依然高深莫測地點點頭,“不客氣一點說,你這樣是找死。當然啦,如果你更涼薄一些,也可能騙他掏了真心然後一舉反殺。但說實話,這種可能性,不大。”
王艾米抿了抿嘴,瞪著閨蜜:“那你不罵醒我?”
“罵你有用嗎?”周靈也一臉嫌棄道出本質:“人總要吃吃愛情的苦頭。疼怕了才知道繞道而行。就像最近何文敘帶我打遊戲,我總是站在不該站的地方、放錯技能、買錯裝備、貿然行動送人頭,你猜何文敘怎麼說麼?他說這個教不了也罵不動,等你死得次數多了,道理你也就明白了。”
王艾米吐吐舌頭,“那你呢,吃過愛情的苦麼?”
“這個…還真沒有誒。”周靈也彎彎眸子對她笑,“我在大多數情況下,隻能品嚐到愛情的甜。”
“姐姐…”王艾米翻了個白眼提醒,“凡爾賽了。”
但周靈也最近的確品嚐到了愛情的甜。
自從和何文敘那個莫名其妙的吻開始——兩個人的關係似乎變得走向明朗起來。那天她落荒而逃,甚至忘坐電梯,拉開安全門扶著樓梯噔噔跑到自家門前,指紋解鎖猛地扣上,後背抵著門,臉上燒紅。
然後手機響起,還是何文敘。電話接通時沒有人說話,安靜聆聽彼此的呼吸。半晌,他才開口:“膽子這麼小,就這樣跑了?”
她心想的是真要膽子大起來,還不得嚇死你。嘴上隻幹巴巴回了一句:“明天見。”
他又不吱聲了,過了會兒聽見電話那頭傳來哐哐聲響,抵著的門板震動兩聲,與此同時耳邊人歎了口氣:“你開一下門。否則,我覺得我今晚睡不著。”
音源有兩個,一個源於聽筒,一個源於身後。
她噎了幾秒,語速很慢很慢地問:“你想做什麼?”
“我隻是,想你了。”
那時是淩晨五點的北京。初夏的窗外隱隱滲出些微的晨光,天空是一抹灰藍色,月亮遙遙等待太陽。狗屁不通的理由,而她卻為這樣的理由鬼使神差開了門。
開門的瞬間她仰頭看著何文敘,開門的瞬間他向前邁出一步伸手,開門的瞬間他將她摟在懷裏。
心跳砰砰而熱烈,振聾發聵。周靈也腦袋空白,他將自己的臉埋在她的發裏坦誠相告:
“其實,你開門我也睡不著,但你不開門我更睡不著。我覺得今晚我就是睡不著。周靈也,我現在滿腦子都是你。”
蠢又幼稚的一句話,像撒嬌的小孩。
她在後來回憶起何文敘曾打動她的兩個瞬間,另一個就是此刻。王艾米永遠不會懂,哪有女人會因為一句蠢話心動。何文敘的話裏沒有承諾、也沒有漂亮的機鋒、更沒有旖旎的氛圍搭配深情的眼眸,反而直白又任性。二十五歲男人的純情,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