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也像是天空漂浮的花與雲朵,最終蹁躚地蒙在周靈的臉上,再緩緩勾勒出她的五官,像是一層薄薄皮膚,也像是新娘的蓋頭。

周靈也愣在原處,眼見著視線被絲巾紛繁的圖樣盡染,冰涼拂麵,卻一時忘記要跑。

在絲巾觸碰到她唇瓣的那刻,他的手也攬上她的腰,隔著那層絲巾,萬初堯閉眼,將他的唇,輕輕覆在了她的唇上。溫熱與呼吸隔著絲巾傳來。周身全是他的氣息。熟悉又陌生的懷抱、觸♪感,以及味道。

身上僵著,腦子霎時空白,片刻之後冉冉升起一個念頭:隔著絲巾的吻算不算真的吻?周靈也緩緩睜了眼,隻能看到一片殷紅,下一個念頭才想到要推開他。與此同時,萬初堯也鬆開了她。那個吻似乎隻存活了一瞬間。溫熱與呼吸,全部都消失在夏夜的空氣裏。

副駕駛的車門被他應聲打開。萬初堯揭下她臉上絲巾,對著還沒反應過來的周靈也揮了揮:“你走吧。這個我留作紀念了。”

馬達轟鳴,車子遠去,夏天的晚風吹在周靈也的臉上,她拍了拍自己的臉。回想起方才的告別——是告別吧?隔著絲巾的微微觸碰。

“這麼回味無窮呢?”

一個聲音在身後響起。周靈也一愣,猛地轉身,高瀾大廈大堂的燈明晃晃照下,照在一身黑衣黑發的男人身上,他雙手插兜,身長玉立地看著自己,不知道在這裏站了多久。

何文敘也不知道自己在這裏站了多久,半個小時?一個小時?或者更久。先前被雨點打濕的自己有一點狼狽,懷揣著一腔問題、不甘與委屈。而在看到他們倆對視、接吻、告別的那一瞬間,他忽然釋然了——何必呢?

從頭到尾,這場愛情本就是一個人的獨角戲。愛情始終應該是兩個人的事情,在一個人的的舞台裏,他由始至終都在扮演一個小醜。那些沒有問出口的問題,到現在也不必問了。而在發現自己不想知道結果的瞬間,他忽然前所未有地釋然。過去幾年的等待、執著忽然像夢一樣,而如今,他大夢初醒。

得到了不過如此——原來所有的願望,在未完成時,才最美好。

空氣安靜地有些詭異,似乎周邊所有的聲音都消失,周靈也抬眸看著何文敘,兩個人隔著三米遠的距離,足以看到對方表情,卻誰也沒有挪動步伐。

“你…都看到了啊?”她開口。語氣猶豫,卻沒有絲毫害怕。

這樣尷尬的所謂修羅場,周靈也知道,何文敘撞見過好多次。次數多到,她熟悉他每一次吃醋的表情:表麵上裝著不動聲色,其實唇緊緊抿著,再仔細觀察他的眉毛,也是用力鎖著,卻也在努力控製不讓自己皺眉。他會心裏翻著滔天醋海,然後會在下一秒大步走過來,一把將自己拉過。

他很好哄的,就像小狗一樣。也或許是因為太好哄,所以自己從來沒有真的怎麼在意過他的感受。

但這一次或許有些不一樣,周靈也敏[gǎn]地意識到,何文敘的樣子,與平時確實有那麼幾分不同。就在她醞釀著這麼與何文敘開口時,卻破天荒見到何文敘對自己笑了一下。表情陌生,她愣了幾秒。

“嗯。”他點點頭。嘴角彎彎,帶著說不清的譏誚:“有話想和你說,所以來找你了。喝了酒,淋了雨,這會兒清醒了,然後就看到你……還有他了。”

周靈也點點頭:“你想和我說什麼?”

他雙手插兜,低頭看了看自己腳,又看向她:“想說幾句心裏話,你真的想聽麼?”

周靈也點點頭,天蠍座的預感總是靈驗,像是動物,在危險到來之前就能擁有敏銳意識,會心慌、會不安,會忽然失去所有的安全感。而此刻,巨大的不安從周靈也的心底冒出,她覺得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