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不動聲色地放下茶杯:“請人進來。”
這朝夕閣內點著暖香,味道濃鬱。如今天氣雖然轉暖,但秦柔尤其畏寒,所以閣內還點著炭盆,配著這調溫怡養的香氣,竟有幾分夏天的感覺。
上首,若幹仆婦環繞之間,坐著兩名女子。其中一人自然就是秦柔。
她穿著藕荷色小襖,白玉簪子,臉上掛著淡淡的笑,隻是坐在那兒一動不動,無需言語,周身就仿若有富貴之氣縈繞。
坐在秦柔身邊的,則是魏勉之母齊氏。
秦可寅捏著帕子的手微微一緊。
她一頓,上前屈膝行禮。
“坐吧。”齊氏道。
秦可寅依言落座。
齊氏暗下打量,見秦可寅穿一身毫不起眼的素裙,粉黛未施,麵白如紙,卻仍然秀美俏麗,若三春之桃,與秦柔的清貴雅致不同,很有幾分嫵媚嬌柔。
齊氏嘴角一撇,微微冷笑。
自家兒子今日鬧出這樣的事來,齊氏自然不會覺得是魏勉的錯,隻心疑是秦可寅為攀龍附鳳不擇手段、成心勾引而已,如今見她生得嬌媚,愈發覺得是如此。
“今兒找你過來,不為別的,就是為了你和阿勉的事。你當也曉得,如今這事瞞是蠻不住的,不知道外頭已經有多少不好聽的話了,再這麼下去不是辦法,你堂姐同我商量,不若下個月挑個吉日將你納進秋芳院,你看如何?”
齊氏說著話,秦柔便垂首在旁微笑聽著,待齊氏說完,她望著秦可寅柔聲道:“妹妹放心,如今你年紀還小,不必成禮,有了這名分,便可免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往後在秋芳院……我們就還是以姐妹相稱。”
秦可寅早在齊氏開口說第一句時,腳底就有些發冷。是了,她早早地進門,既可平息流言,又能規避禍患,看似是當前最好的一步路。
秦可寅起身,走到中央,對著二人屈膝再行禮:“寅兒……不願如此。”
秦柔臉上的笑意一凝,隨即道:“妹妹是對這樣的安排不滿意麼?若是如此……”
秦可寅搖頭:“寅兒沒有不滿意,我隻是,對侯爺無意。”
齊氏將茶杯重重一擱,四下一靜。
“你這是什麼意思,如今你和阿勉的事情鬧得人盡皆知,不進秋芳院,你還想去哪裏?還是說,當個貴妾你還嫌不夠”
秦柔淡淡道:“母親別急,再聽聽妹妹的意思。”
齊氏冷冷道:“你是為了他們二人好才如此百般忍讓,哪裏知道人心不足蛇吞象,你退一尺,人進一丈,今兒就讓她蹬鼻子上臉,往後你還如何在秋芳院立威!”
秦可寅被齊氏冷厲的怒斥嚇著,身子輕顫,卻強撐著抿唇道:“寅兒謝夫人和姐姐一片心意,但寅兒無心婚嫁,不論你們信與不信,今日之事的的確確是一樁意外,我不知道侯爺會在那裏,也不知道他吃醉了酒會……總之,寅兒別無所求,惟願有朝一日能入佛門,若夫人和姐姐應允,今年年後,寅兒便搬去家廟,落發為尼。”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白瑾臉色大變:“姑娘……”
秦柔一愣,看向秦可寅的目光變得晦暗不明。
齊氏也是好一會兒才回過神,直直盯了秦可寅半晌,忽而冷笑道:“你以為這兒是你想如何就如何的地方麼?婚嫁一事,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有你自作主張的道理!再說了,你方才那一番話的意思,是我兒配不上你不成?讓你做他的妾,還委屈了你不成?”
秦可寅搖頭不語,臉色愈發蒼白。
秦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轉而對齊氏道:“母親,您先不要動氣,妹妹年輕氣盛,如此這般,也是一時糊塗。”
“妹妹,叔叔嬸嬸一定希望你有個好歸宿,你若遁入空門、孑然一身,屆時老無所依、身如浮萍,又怎麼對得起他們?母親話雖說得重,到底也是看在我與你的關係上,為你著想才會這麼說,你何須如此呢?若換了旁人,今日之事,絕不會如此簡單就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