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念覺得也有道理:“可這有很多。”

“不是有我嗎?”

“你吃得消嗎?”

“不要拿你跟我比。”傅紹恒催促,“快點收拾,完了我們去吃飯。”

丁念便不再耽擱,三百多本書,兩個人一起上下十多趟,大爺還在二樓候著幫了不少忙。車的後備箱有其他雜物,放不下,就又移了點去後座,加上丁念的衣服行李,竟然塞得滿滿當當。

丁念在桌上留了一排常用的輔導書和字典,再看一眼那空蕩蕩的隻留下半層的書架,一時有些淡淡的感傷,仿佛這些年的記憶也被打包帶走,而她再也不能把它們帶回原來的地方。

傅紹恒見她在桌前發呆,走過去:“還有嗎?”

“沒了,床鋪我先不動,畢竟還要住。”

“嗯。”

她打開左邊的抽屜,裏麵有兩個黑皮筆記本,兩張CD,還有一個電話機大小的紙盒。

“這是什麼?”

丁念打開,裏麵有遊戲機、撲克牌、卡牌、還有很多顏色形狀不一的紙條,以及最下麵的半包香煙。

“都是學生的東西,我沒收的。”

傅紹恒拿了那遊戲機,背麵貼著張半個指甲蓋大小的貼紙,上麵小字寫了“樊恒。”同樣,卡牌盒上也有名字,甚至是紙條,也被她折疊好,用鉛筆做了小小的標注。

“有沒有曉晨的?”

“沒有,她上語文課還是很認真的。”

“那——有人在你課上抽煙?”

“應該不是在課上吧。”她有點忘了,翻出那包香煙,傅紹恒看到側麵的名字,眉毛一皺。

“好學生也不學好。”

“你怎麼知道他是好學生?”

“每回考年級第一,還不是好學生?”

“年級第一隻能說明他是成績很好。當然了,他的其他方麵也並不差。”

傅紹恒想起自己的學生時代,忽而冒出一句:“老師總會更關注好學生。”

丁念放好那包煙,合上蓋子:“雖然我不否認有這樣的現象存在,但大多數老師還是能做到一視同仁的。”

傅紹恒記得她說過:“人很難把精力平均分配。”

“對,所以我時常不夠關心那些成績中遊的學生。”

她用紙巾輕輕擦拭那兩張CD的外殼,奇怪,放在抽屜裏很久不動竟也會積灰。如果說教學是一項工作,成績是工作成果,那麼,她當然希望所有學生都考高分,也當然會偏愛那些能帶給她正向反饋,讓她有成就感的學生。可是,教學不應該隻是一份工作對嗎?它是發現和挖掘學生潛力的長久的過程。

“我會欣賞好學生,也會關注差學生,但對於大多數的成績穩定的學生,我卻沒有精力一一找他們談話,我和他們的交流的確是欠缺的。”

“但談話並不一定有效果。”

“對,所以我隻能通過上好每節課來讓他們打好基礎。競爭從來都是橫向的,學生的競爭也是老師的競爭,我不想因為我,讓他們連和別人競爭的底氣都薄弱幾分。”

傅紹恒知道她班裏的成績並不差:“你已經夠好了。”

丁念卻說:“不,還遠遠不夠。那些省城的、其他省的中學,他們的學生上好學校的機會比我們的要多很多。”

“這是教育資源分配的問題,不是你的問題。”

“可我不能寄希望於國家啊。哪裏有真正的教育公平?就算我們這裏有了優質的教育資源,也總有更貧困更落後的地方享受不到。我能力有限,隻能著眼當下,三年了,我就教了兩個班九十幾個學生,我肯定要讓他們多考一分是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