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那段時間,她一有空就跑去辦公室問數學問題,有時候晚自習下課了,她還賴在那裏不走,“有次很晚了,我回教室拿作業,你從辦公室出來,我看見他拉你手了。”

他看她:“傅曉晨,你有時候真的蠢得跟豬一樣。”

“那我是豬,你是什麼?”她是犯傻,但由不得他來指責,“你不也是喜歡上了老師?”

“不要拿她跟那個人相提並論,他們不一樣。”

“我知道。”從江邊那晚之後,丁念一次次地跟她講道理,紓解她的心結,她就知道,她是個道德感很強的人。傅曉晨看著蔣子軒,柔聲道:“她和他真的不能比。她是很好的老師,也很善良,很有原則。是她告訴我,我看到他的好隻是他呈現給我的一麵,他在其他人麵前,在家裏,可能遠沒有對我那樣耐心。我用青春的樣貌和對他的崇拜換取了他的好,卻沒有付出任何實質性的東西,就像小偷一樣偷走他的熱情與體貼,這對他背後的那個愛著他的人,的確很不公平。”

蔣子軒收回視線,想起那天她找他問傅曉晨的號碼,是那樣焦急、擔憂:“你得感謝她。”

“我當然感謝她。我以後感謝她的機會有很多。”她像在警告,“倒是你,不要再動歪心思,畢竟她已經嫁給我哥了。”

“可我認識她比你哥要早。”

“那又怎麼樣呢?你能跟她在一起嗎?”

“我從來沒想跟她在一起。”他說。

“可你喜歡她。”

“世界上有很多種喜歡。”蔣子軒麵無表情,“我隻想她好好的。”

“少來了。”傅曉晨笑,不知是笑自己,還是笑他,“我一直以為你的冷漠是天生的,但現在看來,你隻是用這種方式來掩蓋情緒罷了。”她湊近他,想從他臉上找到跟以前的她同病相憐的落寞,但什麼也沒找到,“說實話就這麼難嗎?……難道你真的沒有心碎的感覺?”

芙蕖

蔣子軒看她那副八卦而探究的神情,短暫地哼笑了聲,右手伸過去抽出書包。

“喂。”傅曉晨沒攔住,聽到一聲再見,就見他起身離席。

有還是沒有,重要嗎?

心碎是暫時的,孤獨是長久的。

他懂的,可比她多得多。

蔣子軒推門出去,沒想到會在走廊上撞見下來問候的蔣千禧。如果他身邊沒有別人,他或許會停一停,但他帶著那個年輕卻讓他憤怒的女人,他就沒有了好臉色。

“你見到我就跟見到瘟神似的,我上輩子欠你了?”蔣千禧習慣了他的冷口冷麵,攔住他的去路,“叫人不會?”

“不會。”

“你奶奶說你找了幾份兼職,何必呢?學雜費又不用你交。”

“我自己交。”

“交個屁,我每月給你媽那麼多錢,她開銷那麼少,可都替你攢著呢。”蔣千禧看他那破書包,“你不想當我兒子,可別人都知道我就你這麼個兒子,省吃儉用也別丟我的臉。”

蔣子軒沒應,徑自走進電梯。

最近的公交站離酒店五百多米,工作日的晚上,等車的人竟然很少。他找了個空位坐下,掏出兜裏那半包煙。這是丁念開席前還給他的,不止他,還有樊恒的遊戲機,何偉的MP4,唐近東的漫畫書,以及很多人的紙條。時間隔得太久,他都快忘了他還有東西留在她那,但她很小心地保管著,就像他保管著三年的語文摘記、周記,以及那瓶從唐近東手裏搶來的藥油。

他抽出一根煙夾在指間,感覺陌生而奇怪,思緒卻飄回三年前的那個下午。

那是高一正式開學的第一周,周五,其他人放學回家,他作為倒垃圾的值日生留到了最後。教學樓前的公告欄裏貼出了摸底考試的排名,他從考進來時的第二名跌到三百名開外,要是告訴奶奶,奶奶再告訴母親,那麼不是她倆頭疼,就是她們念叨得他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