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頗有主家風範,對他以及娘家來的人都招呼得客氣周到,而他配合半晌,隻記掛自己的女兒。他問孫麗梅:“念念這半天吃過東西沒有?”

“應該吃過了。”他們是後麵趕到的,沒有坐迎親的車。

“那中午收到的禮金……”

“我知道,結束以後會給她的。”

丁安山嗯了聲,打算讓妻子拿點吃食,卻見傅紹恒不知從哪裏拿了個餐盒,脫了外套,朝休息室那邊跑了過去。

主會場的音樂還在流淌,宴席進入上菜高峰,新人卻要見縫插針地去換敬酒服。從早到晚,丁念按照既定的流程一步步走,覺得自己當了一天木偶人,隻有剛才,在台上聽他低聲講出那些話時,沉寂的心才活絡幾分——他說不要後悔嫁給他,她怎麼會後悔呢?她隻是怕他後悔,而她無法承擔後果而已。

婚慶公司的工作人員幫忙脫下婚紗,給她換上一字肩的小禮裙。沒有了頭紗,發型也要略微變換。造型師,化妝師齊上陣,幾位伴娘隻好在旁邊幹等。沒過多久,休息間的門被敲響,曉柔走過去問:“誰啊?”,傅曉晨忙說:“我哥,我哥。”

傅紹恒大步跨進,化妝師叫了聲傅先生。

“辛苦。”傅紹恒走過去,“先停一停,我們吃點東西。”

“時間很緊……”

“盡量不耽誤時間。”傅紹恒應道,打開餐盒,裏麵是素餡的餃子。她中午就吃了點主食,母親訂的又是海鮮宴,當初他看著價格就點了頭,估計現在沒多少她能吃的。丁念早就餓過頭了,這下也不推拒,接過筷子,埋頭吃了六七個,抬頭瞧見後麵站了一排人:“我不要了。”

“再吃點,出去就要開始敬酒了。”

丁念搖頭:“真吃不下了。”

傅紹恒接過餐盒,把剩下的解決,吃得太急,拿過旁邊的礦泉水喝了半瓶。

“你先出去吧。”丁念被他盯得不舒服,房間裏又隻他一個男的。傅紹恒看了手表,沒應,直等到大功告成才跟她一塊出門。

他原本該穿和她相配的酒紅色西裝,真到了大廳,他嫌熱,索性還是那件白色的襯衫。敬酒的順序是由遠至近,剛開始幾桌還好,賓客都不熟,打過照麵喝一兩杯就過去了。越靠近主台,關係越好,公司的下屬,往來的客戶,結交的朋友,熱情的人也越來越多。傅紹恒來者不拒,隻要對方舉起酒杯,他眼睛都不眨一下,仰頭一杯一杯地喝下肚。

丁念有新娘的特權,不用喝,被傅紹恒帶著認識各種經理各位老總,她聽著一聲聲傅總,一聲聲弟妹,一句句喜慶的吉利話,自己仿佛先醉了。她的心像被擀麵杖一遍遍地擀過來擀過去,臉上不自覺寫滿了擔憂,和他對視,他卻目露安撫。丁念惱火那杯裏的酒怎麼喝也喝不完,想叫傅曉晨偷偷換了,曉晨卻為難,伴郎手裏還有好些呢,丁念看著酒意一點點爬上他的麵容,又急又惱,好不容易趁著發喜糖的間隙湊到他耳邊:“別人敬酒不都是用白開水替的嗎?你怎麼是白酒,喝倒了怎麼辦?”

“不會。”他卻搖頭,“肯定不會。”

到了最後幾桌,熟識的親戚幾乎要跟他玩車輪戰。丁念看得心驚,勸了兩句反被客人笑鬧,傅紹恒全程緊緊牽著她的手,言語上輕鬆地把玩笑擋回去,行動上卻喝得越發痛快。

丁念拿他沒辦法,隻好盡力撐住他的身體,撐到送客,他臉上的紅色已經深得讓她心慌。散場時,張玉英沒想到他會喝成這樣,憂心道:“怎麼也不攔著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