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相見不相識(1 / 2)

十三四歲,正是少女發育最快、變化最大之時,兩年的時間,足以改變得認不出來,仗著戴著冪籬,隔著皂紗,周萋畫大膽的迎接著這位溏朝父親的目光。

周萋畫靜靜打量著他,就如同那日打量陳氏一般,周萋畫心想,兩年未見女兒的他,若是還能認出,也不枉這一段父女緣分。

周午煜戴青黑色的襆頭,薄薄的嘴唇上鼻梁高挺,五官如雕刻般一樣棱角分明,兩道眉毛如兩把劍一樣懸在眉弓上,久經沙場讓其皮膚略顯黝黑,讓人稱奇的是卻散發著一股文人的文雅氣質。

春果說,自己長得跟父親一個模樣。

鑒於她上世見到的周午煜的狼狽模樣,為此她還難過了許久,今日一見,忽然生出了幾分慶幸。

周午煜看著眼前這位戴著冪籬,身穿白紗的亭亭少女,十二三歲的模樣,一旁的婢女早已嚇得魂不守舍,她卻傲然抬頭,全無半點害怕之色。

周午煜心想,也不知這是洛城哪家的娘子,如此年少竟然這麼傲然,頗具四娘兩年前的風采。

一想到無奈獨居在外的女兒,周午煜心中湧起淡淡的哀愁,自責卻又無奈,他微微歎了口氣,慈父的心思讓他顧慮很多,說道,“女兒家出門,勿走小路為妙!”

周萋畫知道他在跟自己說話,話語裏帶著幾分長者的責備,卻是完全對陌生人才有的語氣,斷定周午煜是沒有認出她來。

看來,此生與周午煜的父女依然情淺啊,她微微頓了頓身子,表示明白。

“餘崖!”周午煜招呼剛剛說話的侍衛,“暫時先不要讓他們離開,以備刺史隨時盤問!”

周午煜雖官居二品,卻主管軍事,根據溏朝體係,這種命案並不歸其負責,巧遇命案的他,若不是專命與此,隻在等負責案件的人到達之前,控製局麵。

許是考慮到若案件進展太慢,娘子未歸家會出意外,周午煜於是又補充道,“餘崖,帶刺史問完事後,立刻送兩位娘子回家!”

餘崖答應一聲。

周萋畫俯身表示感謝,而身旁原本把頭壓的很低的春果,聽聞周午煜說這話,早已泣不成聲,郎君終究沒有認出娘子啊。

周午煜部署完這一切,留下包括秦簡在內的四名侍衛,便闊步朝巷口走去。

造化弄人,此時的周午煜正被朝中事務跟家事雙重困擾,自然想不到眼前這位徒步走在巷子中,遭遇命案的娘子,會是他的女兒。

風輕輕卷席著黑色的皂紗,周萋畫隔著冪籬肆無忌憚地看著她的溏朝父親頎長的背影。

瀟灑偉岸的形象與記憶裏喪妻後蓬頭垢麵的周午煜交錯在一起,周萋畫分不清到底哪個才是這世自己的父親。

許是因為寄居在原主的身體裏,也或許是受春果影響,在周午煜走出巷子那一刻,周萋畫的喉間竟然也跟著發澀起來,眼眶就在這時濕潤起來。

她腦中突然冒出兩句詩:父女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

這種悲傷,她上世也曾經曆過,高考畢業後,需要將日常生活物品帶離學校,看其他同學都是父母為其來收拾,她終於忍不住撥打父親的電話,可當她抱著行李奔向馬路對麵父親的車時,父親卻用一種陌生的眼神看著自己--他跟周午煜一樣,沒有認出自己的女兒。

周萋畫感歎,曾以為愛情在這世間最容易變陌生,今日才知,親情疏遠,也很容易。

等待差役到來的這段時間,過得似乎特別慢,一具死因未明的屍體就這樣躺在自己麵前,自己卻不能做任何事,這種煎熬,讓周萋畫越來越不能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