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上。
吃罷早餐,麗娘進去給秦簡換藥,周萋畫則跟春果開始整理著屍檢需要的物件,口罩、手套單獨放,皂角、蒼術,還特意讓春果準備了點生薑。
她打開秦簡作為交換給她的那支勘察箱,開始整理。
昨晚天色昏暗,加上心情興奮,隻注意到器具是現代的模樣,今日細細看來,這些器具雖然跟現代法醫工作用的工具差不多,但做工卻是溏朝工藝。
也就是說,這套工具的前主人,極有可能是跟自己一樣穿越而來的,再精確一點,這個人在現代的職業也極有可能是法醫,畢竟這些解剖的專業工具,不是任何一個人都熟悉的。
周萋畫聯想秦簡給她看到“找”字,更加確定了這一點。
隻是秦簡跟那個主人,是什麼關係?
周萋畫心裏畫下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見周萋畫在擺弄這個自己從未見過的木匣,春果探過頭,好奇地問道,“娘子,這是什麼啊?”
聽到春果的詢問聲,周萋畫隻是淺淺應了一聲,卻沒有回答,隻是將匣子裏的刀、剪、鉗拿出,一一擺放在桌上。
匣子畢竟不是專業的箱體,雖然物品擺放井然有序,但因沒有固定設置,移動中器具相互碰撞,器具疊加,尤其是正在驗屍時,想又快又準確地拿到自己需要的工具,增加了難度。
周萋畫掃視一番工具,平平說道,“春果,去拿紙筆來!”
等了這麼久仍沒等到娘子的回答,好不容易聽周萋畫說話了,卻是吩咐自己拿紙筆,春果怏怏不樂轉身去拿紙筆。
周萋畫沒有過多在意春果的情緒,隻是開始將驗屍器具按照尺寸分門歸類,等春果拿來紙筆後,周萋畫在紙上畫了一個長方形的框,黑框的長寬均比木匣的長寬少半指。
將分好類的器具擺放到黑框裏,然後將這些器具的輪廓描於紙上。
等墨跡幹後,周萋畫將紙交給春果,說道,“稍許,你隨進城,找城裏手藝最好的木工師傅!把這上勾勒的樣子,刻在一寸五厚的木板上!不必雕得太深,半寸即可!”
春果看剛剛周萋畫擺放物件的模樣,也大體上能猜出她要的是個什麼樣子的東西,“娘子,你要的是不是跟錦盒裏的緞麵內襯一般!”
周萋畫點頭默認,隨後道,“木板的長度跟寬度都已標在了紙上!”
春果隨不認字,但看紙上確實有一行字,便點點頭,表示明白,隨後將紙對折放於袖袋中。
周萋畫垂首,將驗屍器具裝上再次確定無誤後,便合上匣子,示意春果出去後,便垂坐在圓腰椅上,一邊繼續翻看疏律,一邊等待著來接自己的馬車。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麗娘從自己寢房裏走了出來,她手裏拿著一件淺綠的廣袖袍服,是秦簡後來換穿的那件。
袍服胸口處有大灘的血跡,衣袖處也有大片的汙漬,見周萋畫掃視著這件袍服,麗娘開口說道,“那位義士堅決不讓老奴喂藥,爭奪中,便弄髒了衣裳!”
周萋畫看一眼麗娘,察覺她已經不似昨日那般疑惑,定然是看到秦簡的傷口,確定自己沒有說謊,才放下的戒心。
哎,麗娘哪點都好,就是這戒心太重。
周萋畫揮手示意麗娘,“忙去吧,再過些時辰,就不好清洗了!”
麗娘應了一聲,垂首出了廳堂。
麗娘前腳出了廳堂,後腳秦簡就從自己寢房裏走了出來,他依然長發飄散,眼眸處依然戴著銀色蝙蝠紋麵具,換上了初見時的白袍,闊袖揮舞,好不灑脫,胸前綴著的周萋畫秀的小梅花,愈發顯得清新脫俗。
父親說,會派人來接自己去衙門,但洛城巳時初才開城門,接自己的人最快也得巳時中,見秦簡這麼早就出來,周萋畫將疏律放在一旁,抬眸對視秦簡,“你不多休息一下嗎?”
秦簡舉目看一眼周萋畫,轉身麵朝外院,“項頂侯的馬車已到!”
聽秦簡如此稱呼周午煜,周萋畫嗤笑一下,“我怎麼沒聽到馬……”
“車”字還未出口,門外就傳來春果通報的聲音,“娘子,娘子,郎君派來的馬車到了!”
周萋畫聽聞,嘴角尷尬地抽動一下,轉而起身戴好冪籬,然後伸手拿起了匣子。
秦簡卻早已挑簾闊步而出,氣勢渾然而出,宛如他才是這莊子的主人,那抱著匣子的周萋畫不過是以小小侍婢。
餘崖調轉馬車立於外院門口,就見庭院裏走來一白袍散發男子,身材頎長,眼睛被銀色麵具遮住,帶著修行人的神秘,又帶著壓人的氣勢,不由自己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