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萋畫沒有拒絕馬夫人的邀請,再次福禮後,就隨馬夫人去了她的院子。
雖然說馬夫人說自己的院子就在前麵,但實際的距離卻遠遠超過周萋畫的預料,她暗暗數著,從伊老太爺的院門口算,足足經過了三個大小不一的別院,這才到達馬夫人住的婉粟軒。
婉粟軒門口,站著四名年輕的仆役,見馬夫人走來,原來抬著的頭,不約而同地垂下。
馬夫人的眼眸瞬間鋒利起來,如刀削般的掃過這四人,豐盈的嘴唇用力抿住,察覺到周萋畫在看自己,旋而立刻擠出微笑,抬手指指院子,“周郎君,請吧!”
馬夫人這般掩飾自己的情緒,讓周萋畫警覺起來。
她衝馬夫人微微一笑,沒有說話,便隨著她的指引邁過婉粟軒的院門。
繞過照壁,剛踩在台階上,就聽遊廊上傳來一陣腳步聲,隨後就見一個穿著碧色半臂的侍婢沿著廳堂飛奔了過來,這名侍婢身形高大,膀大腰圓,比起冬雪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直奔到馬夫人身邊,瞥了周萋畫一眼,而後衝馬夫人福禮,“夫人,你可算是回來了!”
馬夫人無精打采地看一眼這侍婢,優雅地拉一下裙擺,訓斥道:“看不到有客人,這般粗野!”
這壯碩的侍婢連忙垂首道歉,“請夫人恕罪,隻是那平姨娘跪在那都快一個時辰了,怎麼勸都勸不起來,非等著夫人您回來不可!”
“知道了!”馬夫人語氣裏帶著一絲不耐煩,但當她轉身看向周萋畫時,卻是一張掛麵笑容的臉,“真是讓周郎君見笑了!若是不急,能否先讓妾去看一下!”
周萋畫不解馬夫人嘴裏說的這個“不急”是什麼意思,但聽她這般客氣,於是隻是微微點了點頭。
馬夫人微微鞠躬,抬步朝回廊走去,周萋畫在侍婢的簇擁下,也不得不跟著馬夫人進了正廳。
廳堂裏,平姨娘正跪在正中間。
她穿著一水色平口襦裙,廣口闊袖,跟蝴蝶折斷的翅膀一樣,平鋪在地上,瘦弱、嬌小的她,因長時間的下跪,身體已經瑟瑟發抖,察覺到身後有聲音,抬起頭,露出一張沒有一點血色的小臉,妝容早已哭花的臉,厚厚地粉脂上。
意識到是馬夫人回來後,平姨娘一扭身,膝蓋前移,跪至馬夫人麵前,一把抱住了馬夫人的雙腿,“夫人,求求你救救我!”
馬夫人被這婦人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傻,掙紮著擺脫了平姨娘的拉扯,“你,你這是做什麼!”
“夫人,你若不幫我,三爺指定會把我打發出府的!”平姨娘哭訴著,揚起臉來看著馬夫人。
馬夫人一甩袖,朝廳房的上位走去,“打發你出府,就出府唄,這伊府裏誰不知道三爺對莊嬤嬤向來尊敬得很,你竟然打得莊嬤嬤下不了床,就算平日裏三爺再寵你,你也不能做出這種事!”
馬夫人說著,就朝那剛剛報信的膀大腰圓的侍婢遞個眼色,那侍婢會意,立刻上前一把拉這女子拉了起來,“平姨娘,我們夫人累了,你先回吧!”
“不,我不回去,夫人,你若不答應我,我就不回去!”平姨娘跟發瘋了似得,就要往馬夫人方向衝,但弱小的她哪是那粗壯婢子的對手,沒等她靠近馬夫人,就被那粗壯婢子一把抱住。
“平姨娘,請你自重!”粗壯婢子壓下聲音,說著就拉著平姨娘外門外走,“平姨娘,夫人這裏還有客人,你不要這樣!”粗壯婢子衝周萋畫方向微抬一下下巴,示意平姨娘安靜。
“夫人,求你幫幫我,我不能離開伊府啊!”平姨娘揮舞著胳膊,扯著嗓子喊叫著,她那又白又嫩的胳膊從廣口闊袖裏滑出,白晃晃的搖晃著。
突然,平姨娘胳膊上的異樣躍進了周萋畫的眼睛。
她那白嫩的胳膊內側,竟然赫然映著兩道傷痕,確切地說是兩道五寸左右,從上向下的抓痕。
抓痕!
聯想到鍾姨娘指縫裏的血跡,周萋畫作勢就要上前確認這兩道抓痕是否是人的指甲抓撓形成。
未等周萋畫靠近,就聽馬夫人訓斥侍婢的聲音傳來,“一個個站那做什麼,看不到雪妮需要幫助嘛!”
雪妮很明顯就是這個粗壯婢子的名字。
周遭的侍婢一聽馬夫人發怒,連忙上來三四個,眾人七手八腳的上前,連拉帶拽地就把平姨娘拖出了正廳。
院子裏傳來平姨娘撕心裂肺的哭聲,隨後哭聲漸行漸遠,直到最後徹底聽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