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周午煜是午後回來,但根據陳氏對他啟程時間的推算,估摸著就算周午煜路上不做任何耽擱,要回到洛城,也得迫近太陽落山。
於是對於女兒要出去趕市的要求,陳氏沒有拒絕,叮囑幾聲,便允許周萋畫離開了侯府。
去海寧郡的女伴男裝讓周萋畫體會到了便利,因為方老夫人還有年氏等人不在洛城,周萋畫也沒那麼多顧慮,與春果、冬雪三人一起換了胡服,沒做任何遮擋,便匆匆趕往了市。
周萋畫等人到達市集時,正是最熱鬧的時候,雖然已是深秋,但正午的陽光照在人身上還是暖烘烘的。
洛城集市,跟長安一樣,也分為東西兩市,規模雖然不如長安龐大,劃分也不如長安明確,但跟長安還是有著異曲同工之妙的。
周萋畫現在逛的是洛城的東市,主要服務於達官貴人等上層社會,對其他人家來說,東市的物件可謂稀奇,但對周萋畫來說,這些,不過是平日裏她在侯府裏能見到的物件。
因此她興致並不高。
於是在一首飾店,周萋畫根據“套娃”樣子,畫了三個大小不一的首飾盒的圖紙後,她便沒有想繼續逛下去的興趣了。
“你們不是還想去西市看看嘛!我在這等你們,你們去吧!”周萋畫坐在首飾店二樓為貴客準備的單間雅座裏,對意猶未盡的春果跟冬雪說道。
因店內沒有周萋畫要求的那種鎏金,店家讓學徒去五裏外的另一家店去給周萋畫拿來看樣子,需要一段時間。
較之東市,“西市”的東西就複雜多了,有村野裏隨處可見的衣、燭、餅、藥等日常生活品,也有外族、西域舶來的蹊蹺品,物品琳琅滿目,人員也參差不齊,周萋畫這一身胡人打扮,總擔心在那複雜的環境下被人惦記上。
聽周萋畫不一同去西市,春果當即表示,自己也不去了。
原本計劃要在這過程裏把自己身份透露給她的冬雪,微微皺眉,求助般的看向周萋畫。
“春果,你不是早就想去西市逛逛嘛,正好有冬雪陪你,我也放心!你放心,我就坐在這裏那裏也不去!”周萋畫抬手輕輕敲打一下春果的額頭,“你前些日子不是說,麗娘的環針不是壞了嘛,正巧去那給她買一個!”
她輕輕推了一把春果,把她推到冬雪麵前,“你們就放下去吧,我在這裏等你們,正好我選得鎏金樣,店裏沒有,掌櫃的剛剛安排小徒出去拿!”雅間在二樓,開著的窗戶正好能看到街上的光景,隔著稀疏的竹簾,就見一十歲出頭的小童,從首飾店裏匆匆出來,朝正北跑去。
“放心來,師父不會有事的!”冬雪一把拉住春果的手,便強行把她拉去了雅間。
兩人拉拉扯扯地下了樓,“娘子,你可一定在這等著我們啊!”春果依舊不放心,臨下樓了還叮囑道。
“我會的!”周萋畫應聲答應,便轉身挑開竹簾,探頭看向窗外,不一會兒就見冬雪拉著春果出現在了窗前。
春果感覺到周萋畫在看她們,擎起頭,福禮,隨即這才跟冬雪離開。
比起春果的不放心,冬雪就自信很多,在春果福禮時,站在春果身後的她朝周萋畫得意地做了個鬼臉。
直到春果跟冬雪徹底消失在她的視線,周萋畫這才伸回了頭,這首飾店是陳氏陪嫁的鋪子,經年往侯府送首飾,有了新樣子也都是在第一時間送到侯府裏讓夫人娘子們先過目,所以今天周萋畫突然親自到訪,掌櫃的有種隱隱地不安。
隔三差五就差人上來照顧一番,到最後,索性把他女兒喊來,專門伺候周萋畫,這讓周萋畫好生尷尬。
“你是宋掌櫃的女兒?”周萋畫起身示意這個看上去年紀比自己還小的女孩坐下。
女孩卻拘謹地往回一縮身子,“是!”
宋掌櫃的父親是當年承天皇後為嫻長公主準備的陪嫁,雖然到了宋掌櫃這一代已經脫離了賤籍,但宋掌櫃依然以奴自稱,因此在陳成玉出嫁時,對宋掌櫃頗為信任的嫻長公主便讓他來打點首飾鋪。
後來,周午煜舉家遷到洛城,在嫻長公主的操持下,金鋪也就開到了洛城,為了防止女兒在方德昭這裏受氣,嫻長公主便讓宋掌櫃親自來洛城主持新開的鋪子,這一晃就是十年。
“不要那麼緊張,坐吧!”周萋畫看女孩臉蛋上的皮膚白皙嬌嫩,手指卻粗糙得很,十指上更是能看到各種傷痕,於是繼續邀請,但這此邀請非但沒人女孩放鬆,反倒更加害怕的後退幾步。
“敏敏不敢!”女孩念叨著,“父親叮囑要我伺候娘子!”
聽女孩如此說,周萋畫嫣然一笑,不再繼續為難,“敏敏,你很聽你父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