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成玉在這封寫給姬淩宜的信裏,就寫了一個內容,有人要殺她,那人允許她把自己的死訊傳達出去,但不允許她說出是誰,否則的話,整個項頂侯府都要跟著倒黴,信的末端就是這首詩,說的是,秋夜雖冷,螢火蟲卻在草中嬉戲,一男一女坐在冰冷的台階上,看著織女星隕落。
織女星,是陳成玉的自比,暗示她要死了。
乍然拿到這封信,姬淩宜的第一反應自然認為陳成玉意指是自己丈夫,周玄毅除掉周午煜一門,心思由來已久,但姬淩宜又不敢確定,自己的推測的正確性。
於是,她就把信毀掉,將這首詩留下。
正是這封算不得求救信的信,讓姬淩宜對陳成玉的死更加內疚,所以在周萋畫回京時,她盡可能的保護周萋畫,但現在,她性命攸關時,卻無能無力。
直到今天,項頂侯府因周大郎生母是陶婉兒的事,被抄了家,她依然無能無力。
“那是首藏頭詩!”姬淩宜虛弱地開口。
藏頭詩?宋雲崢再次低頭看著手裏的字體,四句詩第一個字連起來是:珠沉玉隕!
宋雲崢驚愕。
姬淩宜再次開了口,“玉,便是成玉,而那個珠……咳咳,啊……”她喘不上起來了,“是林珠兒!”
珠沉玉隕!果然!
陳成玉是說,林珠兒要殺她!
確切地說,林珠兒已經殺了她!
那……
宋雲崢明白姬淩宜什麼意思了,一個有著殺妻之恨的人,怎麼會跟仇人合作。
“多謝!”宋雲崢朝幔帳內的姬淩宜一抱拳, “我這就去調查!”
宋雲崢說著,就要轉身離開,身後幔帳裏的姬淩宜,有用她強大的意誌力平複了下來。
身後的安靜,讓宋雲崢猝然安靜,他意識到一個問題。
“隻是……我想知道,你是怎麼知道林珠兒的事!”
陶婉兒是誰,估計京城的子民眾所周知。
而林珠兒是誰,估計也就在今天,項頂侯府被抄家時,才有人知道這個陌生的名字吧。
宋雲崢的問題,一下子擊中姬淩宜的心髒,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動一下,整顆心皺在一起,心裏的痛苦,比肉體的折磨還要痛苦。
她是怎麼知道陶婉兒是林珠兒的呢?是因為周馳!
就在剛剛,周馳特意跑來,將項頂侯裏同痛賣國的事,告訴她。
“母後,畫兒妹妹她要死了,你要救她!”周馳趴在床榻下,“現在隻有那宋雲崢能日行千裏,隻有他能去大靖找到那陶婉兒,說明真相啊!”
“母後,你跟宋雲崢認錯,讓他去救畫兒妹妹!”
“母後,你跟宋雲崢認錯,讓他去救畫兒妹妹!”……
周馳的聲聲切切,響徹耳旁,姬淩宜卻痛得無法呼吸了。
她寵愛的兒子,竟然在這個時候要求自己去做這種事,這就宛如一把刀,狠狠地戳中姬淩宜的心。
這麼多年來,因為周長治的不爭氣,姬淩宜一直為他操持著。
她的生命已經處在彌留之際,推她往黃泉路上走的卻是周馳。
他要自己將死之人去道歉,去求宋雲崢。
周馳走後,她用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平複自己的心情,是啊,她要死了,還能給她的兒子們做多少事呢。
於是,她讓周祐琨請來了宋雲崢。
隻是當宋雲崢問這個問題時,她沒有勇氣回答。
姬淩宜沉默了。
良久後,她長歎了一口氣,收起悲傷,用她微弱地氣息說道:“宋雲崢,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姬淩宜的躲閃,讓他意識到剛剛自己的問題,對這個要強女人來說是困難的,他有那麼一點點可憐姬淩宜,“請說!”
“我已經活不了多久了,我有三個兒子,無論他們誰日後登基,我求你能保護好剩餘的兩個!”姬淩宜哽咽著。
蘇寧眉跟周長治已經很久沒來看她了,周馳卻越發春風得意起來,所有人都故意瞞著她,但她能感覺的到,她的這兩個兒子出事了。
“求你,我不要他們手足相殘!”姬淩宜的嘴唇已經開始不受控製,上上下下劇烈的抖動著。
宋雲崢突然不知說什麼了,他深吸一口氣,“你又如何確定,登基的會是你的兒子?”
姬淩宜的手用力一抓被子,瞳孔驟然放大,她拚盡最後一點力氣,呢喃道,“若是你,我也認了,隻要他們平安!”
宋雲崢的心,一下子被觸動了,他記起了他的母親在郡公府出事前,給他寫的最後一封信:吾兒安平,母心無牽掛!
“好,我答應!”宋雲崢篤定出聲。
身後的姬淩宜,徹底沒了聲音,她終於抵擋不住疼痛,昏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