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歸西,全國默哀,商家閉戶,戶戶披麻戴孝。
在姬淩宜去世的當日,嫻大長公主便被接進了宮。
她穿著象征著她身份的翟衣,對著姬淩宜的屍首三拜九叩,然後便被安排到了暖閣,聽著外麵皇親國戚的答禮。
她的翟衣,是大溏命婦的最高級,衣服上的每一隻翟鳥,都代表著她對這個國家的貢獻。
入夜,陪她一起來的秦如嫿便回了府,而她暫住在了飛霞閣,當年她還未出嫁時,飛霞閣也是她的閨房。
陪她在飛霞閣的,還有喪夫的周安寧。
周安寧的眼眶已經哭的紅腫,她的生母竇昭儀死的早,皇後娘娘待她如嫡出,雖然在得知讓她嫁給獨孤略時,她記恨過,但當得知後來的事,便忘記了恨,若不是下嫁獨孤略,怕是去那大靖和親的就是她了。
若是那樣,此生她便再也踏不回大溏了。
當時與陳澤棟見麵,怕隻能是戰場上的刀刃相見了。
周安寧的遭遇,與周修嫻的如出一轍,送別自己的心上人,嫁給他人,夫妻相敬如賓不足半年,夫君就一命嗚呼。
跟周安寧在一起,她總能想起年輕時的自己。
看著周安寧不斷的抽泣,她想開口用自己的故事勸慰她。
話還沒出口,崔淨又尖又亮的聲音響起在了飛霞閣外,“皇上到!”
周安寧下榻,立於門口的茱萸也上前,將嫻大長公主扶下了榻。
姬淩宜的去世,對周玄毅影響頗大,他的雙頰深深陷下去,大大的眼睛沒有光彩,崔淨帶著宮女們立在門口,他微微一抬手,“安寧,你先下去,父皇與皇太姑有些話說!”
周玄毅的聲音透著一股讓人不寒而栗的清冷,周安寧感覺一層冰霜落在她額身上,她狠狠打了個哆嗦,福禮後,帶著香雪退出了寢房。
“茱萸,你也下去吧!”周玄毅看一眼立在姬淩宜身旁的茱萸,吩咐道。
“是!奴婢遵命!”茱萸的臉上沒有半點因周玄毅喊出自己名字而有的興奮,冷靜回答。
“皇姑,一起坐吧!”隨著茱萸關上門,周玄毅一甩長袍,坐在了剛剛周修嫻坐的位置,他指指剛剛周安寧的位置,說道。
周修嫻靜思片刻,沒有推辭,按照周玄毅的指示坐下。
“皇姑,我奪了周午煜的爵位,奪了他姓,放他一族回原籍了!對這個安排,你可滿意?”周玄毅雙手放在膝蓋上,輕輕敲動著。
周修嫻起身福禮,“皇上英明!”
卻聽周玄毅又說,“淩宜說的對,放過別人,也放過自己!你也要放下了!”
他在勸說的是,讓周修嫻放下女兒的死,不要在記恨了。
周修嫻的眼睛輕輕地閉上,眼淚卻順著眼眶滴滴拉拉落了下來,嘶啞的聲音,沉悶地傳來,“是,老身謹記皇上教誨!”
“哎……”周玄毅長長談了一口氣,“隻是皇姑啊,朕有一事不解啊!皇姑可否為朕指教一二?”
周修嫻連忙起身,“老身不敢!”卻見周玄毅輕抬胳膊,於是她便再次坐下,“皇上有什麼,老身知無不言!”
周玄毅雙手搭在雙膝上,右手有節奏地敲打一下,“就說說,定國公參本衛柏棟的事吧!”他用力一抿嘴,右手順勢握拳,重重地敲打一旁的席,那種感覺,就好似陳振海參本,壞了他的好事。
周修嫻垂首不語,的確是她安排陳振海去彈劾衛柏棟的,隻是她沒聊到,事情像滾雪球一樣,把周馳也牽扯了進來。
周玄毅長舒一口氣,“皇姑啊!我們說一下過去的事吧!”
周修嫻原本低著的頭,緩慢地抬起,自周玄毅清楚喊出茱萸的名字,周修嫻就已經猜出,他今天要說什麼了。
茱萸的確是周玄毅安插在她身旁的探子,他的多疑,已經病入膏肓了。
“當年,是你給周瑄璞出主意,讓他替宋珪求娶秦怡的吧!”周玄毅深吸一口氣,一字一頓地質問。
“是!”周修嫻沒有否認。
“為什麼?”周玄毅的嘴唇開始抖動,他的情緒開始慢慢瀕臨崩潰的邊緣,但為了保留他皇上的尊嚴,他強忍住。
周修嫻深吸一口氣,事情已經過去快三十年,她已經記不起當時的細節,她隻記得有一天,她的兄長,也就是周玄毅的父親,突然急招她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