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卻悠遠得像在與世隔絕的山內。

顧謹亦從樓梯上走下來,推開門,坐到了花園裏。

他的花園裏有個秋千,木質的,坐上去輕輕晃著,連帶影子也跟著輕輕搖晃。

他小時候跟媽媽住在郊外,那座白色的小房子裏也有個小秋千。

顧謹亦靠在秋千上坐了好一會兒,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直到聽見遠處傳來響動,他才輕輕抬起眼。

隻見濃墨般的夜色裏,從隔了很遠的地方,炸開了幾朵煙火,以銀白色作為主打,在空中幻化成一副山水畫。

顧謹亦抬著頭,晚風吹起了他的額發。

因為距離太遠了,這煙火在他眼中很小,隻能看見璀璨的輪廓。

他想起了在離開白帝星前,謝淮舟曾經跟他一起去遊樂場,閉幕的時候,他跟謝淮舟也一起看了一場盛大的煙火。

人潮擁擠,他跟謝淮舟走丟了,但是沒過幾秒,謝淮舟就輕而易舉地找到了他。

他還記得謝淮舟那天吻他,兩個人的嘴唇間是冰淇淋的甜味。

其實他那時候就知道了謝淮舟的身份。

知道麵前這個近乎完美地愛著他的alpha,就是當年毫不猶豫離開了他的人。

可他聽見謝淮舟說“跟我回家吧,小朋友”這句話的時候,還是無可救藥地心軟了。

人都說吃一塹,長一智。

可他卻想,他反正已經犯過一次糊塗,再犯第二次又怎樣。

可他沒想到,最後反而是謝淮舟不允許他逃避,是謝淮舟逼著他,看清自己是誰。

顧謹亦自嘲地低笑了一聲。

那夜空中的煙花已經落了,花園外的街道很安靜,燈光瑟瑟,偶有路人經過。

他低下頭,打開了光腦。

他查看了來自謝淮舟的所有信息。

他來了羅塞爾星32天,這裏麵就積累了32條。

他一條一條看了過去,謝淮舟並沒有過多地打擾,甚至不敢向他求得寬恕,隻是假裝平靜無波地給他發一些日常瑣事,問他身體好不好,給他看他留在謝家的盆栽開花了,告訴他商尹來找過楚小年,沒找到,氣得哭了。

就好像他們還沒有分手,他隻是出了趟門,終有一日會回去。

但是這每一條後麵,謝淮舟都會像不經意一樣,跟著一句——“我很想你。”

整整三十二條,躺在光腦的頁麵上,說不上什麼驚心動魄的情話,也沒有多麼浪漫繾綣。

但顧謹亦卻眨了眨眼,一滴淚順著眼眶落下來,滴在了光屏的頁麵上。

當他在療養院等著傅沉的時候,當他在醫院裏祈求傅沉來看他一眼的時候,他說的最多的,也就是這句話。

“我好想你。”

因為想你才會覺得痛苦,可如果不想你,我又沒有這樣的天賦。

其實在他做完手術的一年後,身體已經恢複得差不多的時候,楚覓雲曾經小心翼翼地問過他,要不要去做“記憶封閉”療程。

這是一項不算公開的治療,可以徹底封閉大腦中不想存在的記憶,像切割掉一個不需要的零件。

這治療並不危險,也不會對顧謹亦的身體造成負擔。

隻是因為在道德上存在一些爭議,所以很少有醫院可以做。

但楚覓雲恰好有這樣的渠道。

他知道,楚覓雲是不希望他再為傅沉痛苦。

他也曾經在夜晚輾轉反側,想過要不要拋棄掉這段過去,這是他的人生,他的愛情,他有割舍的權利。

可是等真的到了醫院外,要去跟醫生溝通的時候,他卻落荒而逃。

他舍不得。

即使這個人讓他這麼痛苦,即使這段感情讓他差點連命也搭上,他卻還是舍不得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