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為這對結婚的新人笑得太燦爛了,他也忍不住跟著輕輕笑了下。

他現在對婚禮,早就沒有了從前的憧憬。

但是他二十歲的時候,確實一心一意想過要和謝淮舟結婚,可以不用太盛大,但一定要有個儀式見證他們在一起了。

他的媽媽一輩子都沒有舉行婚禮,也沒有跟愛的人有一紙婚約,她一直扮演著不得見光的角色,即使這並非她所願。

這多少影響了他對婚姻的態度。

他討厭他的生身父親,也討厭他的所有生活模式。

他極度抗拒不明不白的關係,近乎固執地在乎伴侶的忠貞。

他甚至跟謝淮舟說過好幾次,如果謝淮舟不跟他結婚,他就要分手了。

那時候他其實是在幼稚地威脅謝淮舟,因為他十分相信這個人對自己的愛,所以才敢這樣肆無忌憚地提出要求。

而謝淮舟也每次都順著他,湊過來親吻他的唇角,笑話他像小孩子,問他婚禮想要在哪兒舉行。

可是直到最後,他也沒能跟謝淮舟擁有一場婚禮。

他這二十多年,唯一一次在眾人麵前,跟人交換戒指,許下此生不分離的結婚誓言,是跟楚覓雲。

而到最後,他和楚覓雲也真的沒有背棄這個諾言。

楚覓雲沒有跟他離婚,而是死別。

他們明明是一對假夫妻,卻陰差陽錯做到了不離不棄。

顧謹亦的眼睫眨了眨,說不出心裏是什麼感覺。

他注視著這對新人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又站了好一會兒,才繼續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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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謹亦今天是拜托曲溪幫他去接楚小年的。

所以當他回到家以後,別墅裏的燈已經亮起來,曲溪坐在客廳裏陪楚小年看動畫片,兩個人明明年齡相差甚遠,看動畫片的表情卻離奇地一致。

顧謹亦看得都笑起來,驚動了曲溪跟楚小年。

楚小年立刻飛奔過來,給了他一個抱抱。

他們三個人一起吃了晚飯,等楚小年回來兒童房,他跟曲溪說了自己的決定。

說他可能過幾天,要回白帝星一趟。

“先不帶楚小年了,我想跟他單獨見一麵。”顧謹亦說道,“然後再去考慮以後。”

出乎他意料的是,聽到他要回白帝星,曲溪並沒有太大的反應,甚至十分平靜。

過了好一會兒,曲溪才輕聲說:“我就知道,你早晚還是要回去。”

她跟顧謹亦認識了這麼多年,又怎麼會不了解這個人有多死心眼。

明明放棄這段感情就好了,但顧謹亦六年前做不到的事情,六年後依舊做不到。

她無力去改變,隻能希望這一次顧謹亦的選擇是對的。

她坐在沙發上,默默地幫顧謹亦一起收拾楚小年的積木,當把最後一個藍色方塊放進盒子裏的時候,她輕歎了口氣,對顧謹亦說道:“你想去就去把,你想找謝淮舟,想跟他在一起,想做什麼都可以。”

曲溪說到這兒頓了頓,聲音一下子變得很輕。

“但你能不能,不要那麼喜歡他,你多喜歡自己一點。”她低聲問。

顧謹亦把積木盒子蓋上了,放在了收納櫃裏。

他摸了摸曲溪的腦袋。

光看外表,曲溪早就是成熟冷豔的成年女性,把她手下的學生都嚇得聞風喪膽。

但他卻總記得和曲溪初次見麵的樣子,曲溪那時候還沒這麼高,抱著手臂站在角落,不笑,看上去不好招惹,其實比誰都心軟。

“不用擔心我,我沒有那麼脆弱,”顧謹亦對曲溪笑了笑,“我已經不是二十歲的年紀,我有楚小年,有自己的事業,也置辦了足夠生活的資產。我想去見謝淮舟,隻是因為我還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