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被捉,永晉等人也必定遇難,卻不知其餘三路家眷如何,兩個侄兒安然無恙否,寧戈不敢多想,勒馬在原地動彈不得。
兩方人馬僵持,寧戈不敢貿然出兵,朱薔在牆頭得意大笑,勸他立刻投降,好歸還生母。
狄融遲疑不定,還是道:“朱薔之言必不可信。”
寧戈何嚐不知,但一方是未曾敬孝送老的母親,一方是數萬大軍。他進不是,退也不是,心裏如油煎。
見他並無退意,朱薔即命人將迦南架至牆頭,以繩索牽製,命人張弓對準,隻消一聲令下,迦南即刻殞命。
狄戎見狀立刻搭弓,箭頭指著朱薔,“放了長公主,我饒你一條狗命。”
牆頭弓箭手列陣,朱薔不信他箭術能精到射中自己,不以為然,“那就比比看,誰的箭快。”
他令寧戈進退兩難,迦南回過頭,怒目而視,呸道:“狗賊休要猖狂,你朱家毀我梁氏基業不算,如今還敢勾結叛臣大舉興兵,誆騙我兒投降,讓他行不義之舉,做你的春秋大夢。”
她唾沫吐在朱薔臉上,朱薔不僅不惱,還笑嘻嘻道:“公主莫急,待我斬了趙君湲那廝,便納了你女兒為妾,日日磋磨。”
迦南羞憤,奮力掙動著繩索,目視城下如蟻士兵,個個血氣方剛,等待建功立業,而今卻因她而如困獸。她若不死,寧戈如何自處,韞和如何自處。
梁國被竊,她一個亡國之人,唯有一死,才是最好的結局。
迦南珠淚滾落,“如能誅滅崔賊,雖死猶榮。”她隻恨,未能見到寧戈成家立業。
她掙動四肢,朝城下大喊,“要天下安寧,哪有不死人的,母親死不足惜,寧戈,放箭。”
朱薔咬牙道:“這婦人瘋了,把她拉下來。”
士兵拉了繩索要放她下來,迦南拚盡全身力氣往前撞,竟叫行軍之人按壓不住,寧戈在下麵看得心驚肉跳,“母親!”
他策馬要進,朱薔手中已多了一杆長槍,抵在迦南背上,“你敢向進一步,我便殺了她。”
寧戈不敢再動,額頭沁汗,手握不住劍柄,狄融亦是不敢鬆懈。
迦南衣襟已亂,繩索勒在肌膚上,勒出赤紅的印子,她絲毫不覺疼痛,幾乎是嘶聲力竭,“寧戈,放箭。”
見他遲疑不前,迦南奮力一掙,竟然將繩索掙鬆,毫不猶疑地縱樓躍下。
...
得知母親死訊時,韞和已經重身,正安心待產。
據聞迦南縱樓死後,狄融一箭射死朱薔,雙方經過激烈的交戰,在午時衝破城門,殺死守將。寧戈進城之後,已無心戰事,抱著母親血淋淋的屍身悲痛欲絕。
韞和還不及為母傷痛,忽有敵軍出現後方,企圖拿她脅迫趙君湲,韓靈不敢有片刻的逗留,即刻套上車馬,轉移韞和母子。
上路的第二日,韞和已經見紅,並非足月,而是早產,但因後有追兵,隻能強忍陣痛。
車馬顛簸不停,胎兒也生不下,穩婆怕一屍兩命,慌了手腳。
偏這時遇上逃生出來的百姓,前去詢問,全是悲訊,不敢通稟告韞和。
韞和再三逼問之下,才知吳軍突襲大營,以火箭攢射,蘆葦引火燒了大營,趙君湲被兩軍圍困,而援軍遲遲不至。
母親慘死,夫君不知生死,兒子下落不明,韞和急火攻心,腹中疼痛,胎兒反而不下。
豈料禍不單行,追兵未至,先遇伏兵,韓靈縱馬擋在車前,喝令甲笙,“帶娘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