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慕君年出現的那一刻,畫卿顏原本一直緊揪的心髒驟然放落了下來。他飛身掠過,來至慕君年身旁道:“你可有受傷?”
“它還傷不到我。”慕君年伸手攏過畫卿顏鬢間的青絲,歉然道:“抱歉,讓師尊擔心了。”
黑霧升騰而起的那一刻,他就猜中了心魔要製造一場幻境出來。當時慕君年立馬抽身後退,但他沒想到的是那幻境竟是對畫卿顏使用的。
所幸,清風仙尊及時識破幻境,並重傷了心魔。
黑影在被慕君年一劍貫穿了胸膛後,就定在原處無法動彈。那兜頭籠罩在它周身的寒光劍氣,限製了它的全部自由,將其牢牢地禁錮在封鎖中。
畫卿顏問道:“這心魔該如何處理?”
它是不死不滅的虛幻之體,留於這人間的黑影不過是“偽天道”用無數怨念邪氣凝聚而成的分|身。
就如當初天竺城中,它能分別在郊外、客棧同時出現,而即使畫卿顏擊散它其中一縷分|身,它也照樣能重聚複生。
慕君年眼簾微垂,一臉冷漠地看著那劍氣光罩中被禁錮的黑影,心底不知在想什麼。
良久,他才緩緩開口道:“要想肅清河山,必須將天上的那個‘偽天道者’徹底消滅。”
慕君年一字一句都帶著一絲狠厲,他眼底深處閃過一道猩紅之光,手陡然收緊,那籠罩在黑影全身的劍氣寒光也隨之驟然收攏!
黑影在暴體而亡的前一刻,還在冷諷嘲弄道:“隻要你心生陰暗,世人皆生怨懟,我就永遠都不會消失。”
“你殺不死我,而我身處天界之上,你永遠都別想飛升歸位。”
轟——
一聲沉悶巨響,寒光爆破,黑影被徹底地抹殺於這方寸之地,幹淨得連一絲殘煙黑氣都沒有剩餘。
“飛升?”慕君年緩緩勾起了唇角,笑了一聲:“我就從未想過要居於那個位置。”
他在畫卿顏的識海中看到了無數畫麵,看到他們輪回了千萬年,在漫漫時光中經曆了凡塵種種,與之找回來的記憶告訴他:天道讓他曆經世事磨難,就為他能勘破大道,繼以重任。
每一世,他所理解的都不盡相同。不論是以心入道還是以物入道,亦或者他曾以殺入道,都是距飛升歸位僅一步之遙。
天道雖已沉睡千萬年,但他的心魔真的就強大到足以控製萬物循環世間輪回嗎?甚至於還能降下天劫,阻止他飛升歸位?
慕君年自然是不信的,心魔之所以會滋生成形,並占據了他的神位。其實不過也是世事之輪回尋常,萬物生靈皆有惡,但有陰便就有陽的一麵。
其實最開始是他自己不肯麵對,不肯直麵自己身為天道繼承者竟也會徒增心魔,而生嫉妒怨念醜惡之態。所以才會有後來心魔鳩占鵲巢,偽裝天道數萬年的局麵。
而如今的他於凡間紅塵曆經種種,他已然不是當初的那個他了。改變的不僅僅是他的思想,還是那顆堅硬通透的心。
千百萬年中,無數的輪回裏:即使萬物皆生怨懟,他也不曾傷及無辜。即使世人多生誤解,他也從未放棄過一個生靈。
不論天道是否還認可他,他已然早就不在意了。眾生百態,甘苦自知。旁人如何看他待他,他又何必記掛於心?所作所為所行所事,隻需無愧於心。
畫卿顏眼簾微抬,便就看到天幕之上那道巨大的裂縫,竟似隱隱有擴大的趨勢。或許是因為心魔分裂出至人間的數縷□□,均被慕君年親手消滅的緣故。天上的那個“偽天道者”遭到了重創,所以它迫不及待地想要吸收人間更多負麵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