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小路那邊走來,看到周越澤,上下打量一下,好奇而熟絡的問:“阿澤,你出去賣柴,怎麼就有了這樣的衣服穿了呀?”
周越澤凝眉看著這個粗布麻衣的少年。他的姿容,一點都不像是凡世間的人類的姿容。像是天上飄的柔雲,極高峰上的白雪。
聖潔、美麗、出塵。
周越澤那沉澱兩千多年的記憶在浪河裏翻出來,在此時此刻交彙起來。周越澤撒謊連眉頭都不皺一下,他說:“好看嗎?我在路上遇到了一行車隊,被斜剌裏衝出來的流躥軍兵給搶殺了。我趁亂撿了件包裹,看著這衣服好就忍不住穿上了。”
“我不是說了,衣服我回來洗就好了嗎?你力氣小,來回折騰很累的。”
少年靦腆的笑一笑,臉頰上帶著些微的紅暈。他說:“我得你的收留,能夠為你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是應該的。”
周越澤也笑了笑。“我們一起洗吧,這樣快一點。”
少年點點頭。
到河邊洗衣服的時候,把盆裏裝滿了水,少年卷起褲腿,露出嫩生生的腳丫子,然後踩上衣服。周越澤看著那白嫩嫩的腳丫,眸光裏盡是野獸捕獵一樣的情緒。
少年突然踩滑了一腳向河邊倒去,周越澤攬住他的腰抱進懷裏。四目相對,少年明亮的眼眸,羞紅的臉蛋,緋色的脖頸,全都暴露在他的眼前。
“我、我……謝謝……阿澤,你可以放開我了。”
周越澤沒放開。他低頭去吻他。
少年瞪大了眼眸。
又吃驚又害羞。
周越澤吻吻他嘴唇,又吻吻他的臉,然後在他耳邊輕聲呢喃道:“你喜歡我是不是?”
少年麵紅耳赤。
他揪著周越澤的胸`前的衣服,明明是一名男子呀,可是羞澀的表情卻比最動人的少女還要好看。
周越澤反問著:“可是神明能跟凡人在一塊嗎?”他這話問的語氣森森。其實是在質問他:兩千多年了,你突然出現陪我上演這樣一場戲碼還有意義嗎?他有理由懷疑這是這位神明,在他周越澤景泰地盤上捉弄他!
然而少年聽不出他的意有所指,他羞澀的、靦腆的,輕輕的說:“我、我可以的。我、我願意舍棄神位,和你一塊兒。哪怕千世萬世要遭受輪回之苦,隻要能和你在一起,我願意的。”
周越澤的記憶浪潮轟然拍碎了崖壁。
兩千多年的這一天,他去賣柴,斜剌裏衝出來的流兵衝殺搶劫,他死在這場動亂裏,下了陰曹地府。成了一名鬼卒。
沒有現在這一刻。
決然沒有這一刻。
周越澤命格很苦,戰亂流離,剛出生就被拋棄。被老樵夫收養,沒等他長到十歲,老樵夫就老死了。
周越澤砍柴為生。
那是五穀豐登,有沒有戰亂的一年,家家戶戶有了餘糧。過年的時候便熱鬧了許多。周越澤打從雪地上過,看到那些拿著糖葫蘆吃的小孩子,不由自主的咽咽口水。
可是也隻能咽咽口水了。他想,回去燒鍋水,今天過年,可以多放兩把野菜吃。
然後,他就看到了少年神明。
他穿的破破爛爛的,可是皮膚好白,姿容絕世。是周越澤見過的最最漂亮的人,沒有之一。
周越澤起先並不知道這人是神明,隻是看到他每去敲一戶人家的門,下一秒就被兩個金盔玉甲的將軍給推了出來,摔倒在雪地裏。
他委委屈屈,眼睛都是紅的。
他繼續往前走,繼續敲門,繼續被推倒。終於來到一戶窮困潦倒連春聯都沒法貼的人家家裏,這次這少年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