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忻爾大四五歲,他讀高中時,顧忻爾還是初中生,顧忻爾的中學也在一中就讀,但一中學生眾多,顧忻爾並不知道自己和林宣其實是校友。
林宣說自己是去給弟弟林朗開家長會時見到的顧忻爾,顧忻爾被自己的母親扣押在辦公室裏寫作業,旁邊圍了不少家長,關切地詢問自家孩子的學習情況。
林宣的母親身體不好,不能來給兄弟二人開家長會,林朗的成績單通常由哥哥代領,林宣並不想在此刻擠進辦公室和其他家長共處一室,便站在長長的走廊裏等待裏邊的家長散盡。
很自然的,林宣的目光落在辦公室另一角裏被勒令完成作業的顧忻爾身上。
顧忻爾的書向來讀得很一般,他也不怎麼熱愛學習,作為優秀教師、高級教師、市級名師的孩子,顧忻爾的成績巔峰也隻能在班級混到中下,這一度讓他的母親十分惱火,對他學習成績的管束也很嚴。
但母親的管隻能是放羊式的管,她能盯著顧忻爾不許離開辦公室,卻管不了顧忻爾在幹什麼,來找她谘詢的家長太多了,顧忻爾就算在她眼皮底下,她也鞭長莫及,隻能跟家長們聊幾句,就望一眼顧忻爾的方向,看他還老老實實坐著,心裏稍微放心一些。
顧忻爾在跟母親長久的鬥爭中已經總結出一套經驗,比如他坐在母親眼皮底下摸魚也能摸得心如止水,仿佛老僧入定一般平靜。
而站在走廊裏的林宣,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顧忻爾正拿著筆裝模作樣寫字,實際上另一隻手在不斷地偷看小說。
他有一本很厚的書,中間掏了一個洞,剛好擺下一部手機,顧忻爾埋頭苦讀,認真得不得了。
顧忻爾認真到根本沒發現林宣已經盯著他看了許久,因此也就沒能注意到當了多年老師的母親,一抬眼看見窗外站著的林宣,就敏銳地順著他的視線,捕捉到光明正大開小差的顧忻爾。
母親不露痕跡地打發了圍在身旁的家長,林宣還沒來得及進辦公室,就聽見辦公室裏傳來一聲驚呼,是顧忻爾的聲音。
他用來看小說的手機突然被母親抽走,下意識地呀了一聲,抬頭對上母親的眼神,顧忻爾蔫了。
“和我結婚後霸道總裁變身寵妻狂魔了。”
顧忻爾的母親舉著手機念出顧忻爾在看的小說名字,站在門口的林宣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母親抬頭看是林宣,又將手機放到一旁,和氣地衝他說話:“是來拿林朗的成績單嗎?他這次考得不錯,但有些問題我得跟你說說。”
顧忻爾被逮了個正著,垂頭喪氣地待在一旁看著母親和林宣說話,他腳尖抵著腳尖,白色的球鞋被鞋底蹭上一點點灰,但顧忻爾隻顧低著頭焦慮,根本沒注意到對麵的林宣時不時就抬起頭打量他一眼。
據林宣說,那一整個談話,他都沒有注意到顧忻爾的母親到底說了什麼,他隻顧著看懊惱而擔憂的顧忻爾,他那時才知道,原來弟弟那個無所不能的班主任家裏有這麼一個令人頭疼的omega孩子,實在是可愛極了。
顧忻爾對林宣的誇讚和吹捧嗤之以鼻,他聽完沒什麼反應,隻笑了笑,對林宣說:“你爸也是在學校遇見我的,你們父子倆可真是一脈相承。”
這事林宣知道,但知道的不是很具體,顧忻爾看他露出一種好奇和不忿交織的表情,便來勁了,故意同他說:“我上大學,你爸讚助學校免費體檢,應該是給你弟弟找配型吧,我來遲了,碰上一個新手護士,根本不會抽血,也可能是你爸那天親自視察了抽血那塊,小護士緊張,針頭在我的血管裏穿了三次才抽出來血,我的手臂青了一片,你爸替我上了藥。”
顧忻爾沒告訴林宣,趙擎後來跟他說,這叫一見鍾情。
林宣出現後,有很長一段時間,顧忻爾並不相信趙擎的這個說辭。
但後來他又想明白了,那時趙擎並不知道他是什麼血,可他還是那麼做了,或許真的還是有一點點真心的吧。
想到趙擎,顧忻爾也不想再故意逗林宣了,他原本背靠著沙發坐在地上,現在手柄一扔,站起身來,說要回家了。
讓顧忻爾來自己家裏玩一回不容易,林宣邀約十次,顧忻爾才會來一次,固然有他嘴賤總是忍不住譏嘲顧忻爾從而惹毛了他的原因,顧忻爾不願意搭理林宣和趙擎這對父子倆也是真的。
“再玩一會兒吧。”
林宣不敢再和顧忻爾敘舊,他拾起手柄,道:“我們換個遊戲。”
顧忻爾認認真真地看著林宣,說:“我剛才輸了,所以我就不想玩了,再換一個遊戲,不也還是遊戲嗎?我總是輸,沒意思。”
他在說遊戲,又不全是遊戲,林宣聽明白了,顧忻爾根本不想跟他在一起,也不想跟他爸在一起,他們父子倆的恩怨卻把顧忻爾耍得團團轉,眼下顧忻爾不想搭理他們,實屬人之常情。
林宣追著顧忻爾送他下樓,這小樓是一棟破舊普通的居民樓,林宣跟著母親外公一家在這裏長大,後來母親去世、外公去世、弟弟也沒了,這家裏隻剩下林宣一個人,顧忻爾來了,家裏才勉強有點人氣,林宣真的不想讓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