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十多分鍾,整個人頭重腳輕,更糟糕的是,天也開始擦黑了。
他不能再繼續耽擱了,低頭拍了拍身上的雪,回頭看,來時的路已經被絮絮飄著的大雪覆蓋。
走了半個小時,天徹底黑下來,他依舊沒能走出來。
他還在山穀裏。
零下三十多度的氣溫,程向歡能感受到鼻子眼睛都是生疼的,但依舊感覺不到冷,反而因為發燒,整個人滾燙到恨不得把外衣都脫了。
一片暗茫茫裏,到處都是深白的雪,他站在原地,轉頭四顧,徹底失去了方向。
心裏有絕望升起。
程向歡很清楚的知道,在這樣的環境和氣溫裏,回不去將會麵臨怎樣的後果。
極寒的一夜過去,等到被發現,他將是一座雪雕。
剛開始他還拚命抗爭,想要找到出路,當又摔了一跤,發燒也嚴重到頭仿佛要裂開,連意識都有些迷糊的時候,程向歡跌坐在雪地裏,陷入無盡惶恐。
惶恐過後,整個人有點輕飄飄的,所有的難受好像都消失了。
他即將麵臨昏厥。
眼前除了暗色裏一望無際的白,他看不到什麼別的了,但依舊撐著,不想閉眼睛。
眼皮很沉重,如果真的閉了,也就別再想睜開了。
程向歡發現,人在瀕死之際,其實不會有太多想法,也沒有預想中的恐懼。
他不知道這樣無用的堅持下去,有什麼用,但每次在眼皮打架最激烈的時候,都狠狠給自己幾巴掌。
感覺不到疼,也感覺不到時間流速。
他甚至,出現了幻覺。
還記得出來的時候,貼在額頭的手背溫涼,而這一瞬間,又恢複了一點知覺,那隻手似乎正拍在他臉上。
“清醒一點,別睡,千萬別睡。”
他還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滯緩的心跳驟然變得有力。
姬棠心找了將近三個小時,才找到人,摸了摸程向歡的額頭,燙到滾手,而且狀況看起來極為糟糕,她搓了兩團雪在他臉上降溫,又重重拍了拍,見沒反應,連聲都不會應,連忙蹲身將人一把背起。
羽絨服是有些硬滑的料子,摩攃間,是比踩在雪上還要大的咯吱聲。
程向歡在看到光亮的時候,才隱約回過一點神。
小鎮的路燈昏黃,撲簌簌下雪的街道已經沒有行人了。
背著他的身影纖瘦,因為他個高腿長,有點半拖在雪麵。
介於清醒和不清醒中間,虛幻又真實。
空中飛舞的雪花蘊著燈火的色澤,柔柔的暖光,程向歡心裏燃起一簇小火光。
這個夜晚,在他往後人生中每每想起,都會莫名有些眼眶潤濕。
身體的感知逐漸回歸,痛得要命也難受得要死,但就是踏實了。
單薄的肩背,竟尤為的叫人安心。
在節目組一幫人終於意識到不對勁,急急出來打算分隊找人的時候,顧朝率先看到了那邊踩著深雪堅定走回來的身影,立馬跑過去將背上的程向安給接下來。
撐了那麼久,他到底還是暈過去了,高燒兩天不退,到第三天的時候,才有所好轉。
算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還好棠心救人及時,不然真的是後果不堪設想。”
“那麼晚能在茫茫雪山把人找回來,真的不容易,再還一路背回來,換我來都夠嗆。”
大家最開始根本就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在姬棠心出去找人的時候,也沒想過會遇到危險,直到久久不回,天徹底黑透,才後知後覺怕是出事了。
最後看到程向歡整個臉死白,身體冰棍一樣僵硬的時候,全都嚇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