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這……這卷子怎麼好像,被火燒過?”

“我燒的。”裴雲瀟毫不遲疑地就承認了。

“不燒,怎麼能讓人覺得,有人意圖損毀證據?”

將這被燒過的試卷拿出去,不管是應試考生,還是皇帝,都會相信科場舞弊案發後,有人潛入貢院試圖毀掉試卷。而遭受“刺殺”的副考官裴雲瀟,也正是不願同流合汙,救出試卷後才被試圖“滅口”。

趙希文和何璨不是想用連環計把她裝進去嗎?裴雲瀟這招釜底抽薪就是將舞弊的帽子牢牢扣在他二人頭上。

至於他們想用落第考生中盡是裴家政敵這件事,在皇帝麵前汙蔑她排除異己,現在更成了無稽之談了。

在這件事上,事實真相是什麼不重要,大家相信的真相才重要。

到底誰編的假話最像真的,裴雲瀟還真有點拭目以待。

“那這個呢?又是什麼?”

秦子誠拿起放在最上麵的一張長紙,字跡間有塗改,不是考卷,倒像是誰寫的草稿。

“我寫的。”裴雲瀟輕輕一笑。

“甘南考生無辜被騙,寫下考題文章被人傳抄,良心有愧之下一命嗚呼。同鄉悲憤之下,找出該考生最初的草稿,呈給查案的秦禦史,以作證據。”

“秦大人,這個故事,怎麼樣?”

秦子誠的嘴巴張的能吞下一個雞蛋,好半天才道:“所以……根本沒有麼甘南的考生?那這十幾個舞弊之人,又抄的誰的文章?”

“那個人已被趙希哲控製住了,原稿早已被毀,但沒關係,隻要需要,我可以寫出無數‘證據’,要多少有多少。”裴雲瀟冷靜道。

“你就不怕,趙希哲出爾反爾?”秦子誠追問道。

裴雲瀟搖搖頭:“秦大人,您也是參加過科舉的考生。如果是您,一邊是同科貧苦考生卷入科場泄題,被騙寫下文章,愧悔亡命;另一邊是權貴公子雇人代寫文章,錢貨兩訖,您更喜歡聽哪個故事?”

“或者說,您更願意相信哪個是真的?”

秦子誠沉默了。

“秦大人,這件事從一開始,就不可能扯清真相。無論是考生,還是陛下,還是百姓,他們隻需要相信他們願意相信的就夠了。”

“趙希文和何璨試圖用謊言來操縱科舉,那我隻能以牙還牙,用謊言打敗謊言。”

裴雲瀟站起身,目光灼灼:“我知道,秦大人一向清正廉明,大公無私。本來我隻需要讓大人相信表麵的一切都是真相,就夠了。”

“可我還是選擇對秦大人坦誠,不為別的,隻為我對大人的滿心敬佩!”

“這個……”裴雲瀟拿起自己剛剛寫好的一份奏折:“是我寫給陛下的,有關今科重考事宜的奏折。”

“大人,我唯一的希望,就是肅清科場汙濁,讓科舉能真正成為朝廷選納賢良的製度,公正嚴明,不拘出身,以德才取士。隻要能達到這個目的,即使不擇手段,也在所不惜!”

秦子誠震動不已。

他看向裴雲瀟遞給他,墨跡還未全幹的奏本,落眼之處,他瞧見兩條建策——考卷糊名,專人謄寫。

如果,借助裴雲瀟的能力,讓這些辦法盡能實現……秦子誠想著。

他想,他知道該怎麼做了。

事情按照裴雲瀟的計劃,幾乎毫無偏差的向前發展。

帶著火燒痕跡的十幾張舞弊試卷,連同那張甘南考生的“手稿”被張貼出去,引發京中極大震動,也徹底拉開了今科泄題舞弊之案的查察序幕。

被趙家、何家收買、利誘的副考官相繼招供,矛頭直指趙希文與何璨。

反倒是本就沒參與的主考林仲普,和施了苦肉計的裴雲瀟,一個趁勢告老還鄉,遠離紛爭,一個得了美名,聲譽大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