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月蘭生走進去。堂上四人,三個她才見過,分別是南月萍,安鵠,還有那個凱叔。主座上那位她叫娘親的婦人,三十五年光陰眷顧了強心,憐惜了容貌,冰肌皓齒,發如黑夜,眼若晨星,似二十五六,不但貌美如初,驕慢的性子經十多年放逐洗練幹淨,氣質顯得芳雅清睿。
此時,杯子碎在她娘的腳邊,姣美的容顏神情悲痛,豆大淚珠往下落,還能用梨花帶雨來形容。
這回是真哭還是假哭?當了三個月的女兒,南月蘭生仍難以判斷。
有花跑過去,情真意切,“夫人怎麼了?”
鄔梅握住有花的手,哽咽不能出聲。
“這是蘭生姐姐吧。十幾年不見,不知姐姐可還記得我這個妹妹?”南月萍可不是體貼人的姑娘,對鄔梅的眼淚無感,衝著有花喊蘭生,語氣卻不熱絡,反而有些輕視。
這讓真正的蘭生止住腳步,要笑不笑的。南月萍故意麼?一看穿著就能分清主仆關係,竟睜眼瞎攀姐妹。目光但轉,卻與安鵠對個正著。
比之前的距離近得多,南月蘭生發現他真是個大帥哥,五官到身材零瑕疵,而且神情很酷,眼神冷漠,容易引起一眾美女的征服欲。不過,她從不是美女,也誌不在俊男。男人,老實點的好。
她視線正要調開,帥哥卻對她拱手作禮,又對南月萍道,“萍妹,你弄錯了,這位才是蘭生,你的姐姐。”對南月萍說話,但一直望著南月蘭生。
南月萍立刻看過來,蹙起眉心好似不太相信,然後不甘不願屈膝禮見,“啊,是了,母親常說蘭生姐姐一雙鳳目俏麗。對不住,我那時年紀小,壓根不記得姐姐的長相了,還以為這輩子見不著呢。”
蘭生悠悠走過去,與鄔梅隔桌而坐,推了方帕子過去,“雖然聽不出萍妹妹心口一對,不過當時都年紀小,誰會記得誰?隻是記不得樣子沒關係,記不得自己的兄弟姐妹就不大好了。你以為這輩子不用見麵,可我以為至親分別肯定會重逢的。”這個妹妹對別人的事管得熱心熱腸,對她的敵意仿佛天生。
南月萍聽出其中的教訓,嘴一噘要頂撞。
凱叔彎腰弓身深鞠,“蘭生小姐說的是。三小姐年輕,說話有些莽撞,小的代她賠禮了。”
“三小姐?”鄔梅用蘭生的帕子“抹幹”了眼,麵容戚傷,神情不解,“萍兒不是排行老四嗎?怎麼是三小姐?”
凱叔身體一僵,跪伏在地,“小的犯糊塗說錯了,是四小姐。”梅夫人十多年不在府中,但她當年和大夫人爭寵的厲害手段仍讓他難忘,是報複心極強的女人。
“凱叔,說清是口誤就好,何必下跪?說起來我和萍兒有些像,剛進南月府那幾年嬌寵得意得很,年輕氣盛不知深淺,如今長了歲數,自然就明白多了。你起來吧。”鄔梅說得大方。
凱叔抬起頭來,滿眼詫異,又趕緊低頭起身。
鄔梅又道,“事不宜遲,我們這就收拾收拾,午時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