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夫妻一場,可否請你就此罷手?”五公主並未心死,“你曾說我年少任性,不識情滋味,選你匆匆,但這麼些年了,我不信你看不出來,我對你情深意切,從未變過。”
庭震冷笑,“公主對我確實真心,隻是我為你這份真心,忍受他人羞辱,甚至來自於你尊貴娘家的反複欺侮,也已這麼些年了。我本無意皇位,不過影門大業若在我手中實現,也是一生成就。好男兒,大丈夫,誰願意在女人裙子下伏一輩子?”
野心,是大多數男人的種子基因。
要不是自己也讓刀頂著,蘭生真想長歎一聲。公主選駙馬,有平淡如水的,也有熱烈如火的。五公主居然屬於後者,讓她吃驚。
庭震是老門主的兒子,曆任泫帝防影門高層,不予高官爵位,隻當他們影子來用,所以庭震的出身很普通。一個七品官的養子,卻與某日“巧遇”公主,公主一見鍾情,非他不嫁。好在皇家對駙馬這種無官無權的稱號,就像皇家兒媳們的皇子妃稱號差不多,不怎麼重視,最重要是公主開心,因此反對不給力,很快就妥協。而兩人成親後,駙馬謙若君子,與公主感情諧和,外界也慢慢不提駙馬出身,而三十年後就傳成佳話了。
現在,幻象破滅,隻有利用和被利用,這般醜陋的事實。
“駙馬爺不必說得冠冕堂皇,明明是你故意遇到公主,故意讓她一見鍾情,如此才能利用她,利用駙馬的身份,蓄謀養力,才有今日。公主如果看不上你,再怎麼忍辱負重,你也白受了。”蘭生一點都不想插足兩人的對話,但她又不得不開口,“不過,恕我愚笨,我怎麼看不出你那一隊會贏?帝台有駐兵附層,我看皇上足下百名悍衛,根本不容他人近身,高手也無法施展。”
就當影門掌握了都護軍,五千對五千,一半一半的勝算而已。蘭生雖猜不透各方的具體施行,但她知道,景荻宇老他們的計劃,布置在影門戰力為五千人的基礎上,而她心裏突生不安。
十分不安。
庭震的視線在蘭生臉上停留好一會兒,似乎掂量要告訴她多少,最後自得笑道,“南月蘭生,你可為我帝後。”
蘭生愕然,反口回擊卻迅速,“駙馬爺不要故意氣公主,我腹中是泫氏血脈,公主當不得你的皇後,我怎能當得。”
庭震撇笑,確實隨口一說氣氣人。
隻是,五公主沒聽進蘭生的話,死死瞪住自己的夫君。
瑤璿本來一直在照顧嚇傻的郡王妃,這時終難保持沉默,挺身而出,“駙馬爺已傷盡公主的心,且適可而止。”
庭震站起來,走到瑤璿麵前,狀似隨意,往太皇太後那邊看一眼,確定無人留意,甩手就給一個巴掌,又踹出一腳,“混帳東西,不過是賤婢,死到臨頭還為別人出頭。”
瑤璿跌坐牆角,緩緩倒蜷在地。
五公主坐直了,“我若豁出去大喊,不過魚死網破。”她告訴他,她不怕同歸於盡。
“是要保這個賤婢,還是保筠兒,公主掂量清楚。能生兒子的,也不止你一個。”庭震知道什麼是母子連心,冷眼望著五公主頹然,走回來重新坐下,“思碧,還不給公主換上熱茶!”
從馬球開始到結束,無人再說話,蘭生什麼有用的消息都沒打聽出來,又感覺庭震一定還有別的牌,不由急出一身冷汗。
待到十幾道人影爬到眼前的繩網,為爭一隻球而打得不可開交時,庭震突然動了。
“蘭造主,這裏有些遠,你我往近處觀賞,如何?我瞧著,也隻剩你跟我,還有十足觀賞的雅興。”
蘭生不知他什麼意思,卻被他猛地一拉,差點合撲。這人肯定會武!
“駙馬爺好好說,我這麼大個肚子,摔了可不得了。”事到如今,孕婦的借口也擋不住煞。她很清楚,可讓她悶吃虧,實在做不到。
庭震居然真放了手,“蘭造主大顯身手,我看著羨慕,一時手癢造了件小東西,想請你一起鑒賞鑒賞,心急莫怪啊。”
蘭生暗道,這人真心熱衷造物,或者能從中找到機會?當下不再言語,隨他走到靠近帝台的一邊,但見於思碧和一名侍女推來一件齊人高的木造,腳下裝輪,一麵斜梯,一麵弧。
她的眼睛看這種最利,立刻發現名堂,變了臉色,“你——”
斜梯搭上扶欄,於思碧和侍女合力搖起弧麵,就在兩個露台之間,搭起一座空中弧橋。
“聽說你喜歡造橋,我卻是頭一回,還沒讓人試過,但這會兒迫在眉睫,隻好請蘭造主邊走邊給我評說。”庭震笑著,似天下獨一無二大好人,“走快一點,不然我跟得太緊,錯手就把你從橋上推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