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他們便已按捺不住,種種動作手段著實讓人忍無可忍。一旦教他們握了先機,皇上就會處處掣肘,而那本就不安穩的帝位很有可能會被動搖,或成為傀儡,或位廢人亡。
算來算去,爭來爭去,所有的法子都想盡了,皇上才不得不封了秦諾為長公主,允她出降結親。
皇上一直拖著,即位之後隻給殿下公主的尊榮,而未給公主的名位,就是為了若有一日他再護不住這個妹妹時,還可送她遠遠躲開皇宮這是非之地,沒有名位的拖累束縛,才能活得更加輕鬆安逸。
可這世上的事,從來都不能事事皆如人願,從秦諾踏入宮中的那一刻開始,她便再也難以置身事外了。
曉風從窗簾縫隙向外看了幾息,轉回頭來在馬車內燃了香。
公主是個無論在何種光景下都不會輕易放棄希望,勉強將就的人,是以這一路走來雖然艱險重重,可她仍舊在努力地過好自己的日子,教人看了,心裏都要開出一朵盛滿歡喜安謐的花來。
直到與她相處,曉風方知為何皇上皇後會這樣看重疼愛一個本無血緣之親的女子。她實在是個極為純真可愛的人,縱然經了許多生死艱險,仍舊初心未變。同她在一處,方知來路歸途。
晁昱正帶著人清點人數,收拾殘局,忽見遠處火光乍現,兼有馬蹄人聲傳來,他仔細看了片刻,聽到探子的回稟,便帶人迎了過去。
“殿下,襄武侯前來迎駕。”
聽到晁昱的稟報,秦諾詫異抬眉。
照著原本說好的,他們至少得再趕一兩日的路才能與虞家的人馬彙合,可襄武侯居然在今晚便趕了過來。
襄武侯虞斌在馬車外行了禮,問過安,秦諾隔著車門與他略寒暄了幾句,覺得此人倒也不難相處。等虞斌去與言霆敘話時,秦諾便掀開車簾,往外瞧了一眼。
夜色如墨,燈火微微,撲麵而來的風裏摻著一股濕冷的血腥氣。秦諾閉了閉眼,心口像是堵了一團棉花。
秦諾從車座下的小屜裏拿出幾盒清神的丸藥,遞給晁昱時,看到晁昱臂上幾可見骨的傷口,眉頭一下子擰了起來。
“殿下勿要出來,此刻尚未掃清此地,未免還有餘危,殿下還是保重為宜。”見秦諾欲下馬車探看傷亡,晁昱和曉風忙忙地攔了她。秦諾被曉風按著坐定,麵上蒼白一片。
她沒有再執拗地給他們添麻煩,隻是木然地倚在車窗口,下意識地微掀開窗子上的棉簾,遮掩著向言霆所在看去。
斯人仍舊是無雙風華,便是離得這樣遠,甚至瞧不清他的麵容,秦諾仍能準確地摹畫出他的神鋒清骨。
那是能讓她心安的人,如今卻隻能這般相見不識。
骨縫裏的涼意漸漸散去,秦諾深深呼了口氣,方覺冷汗已浸透了脊背。她仍是不適應這般的刀劍廝殺,人命仿佛變成了很無關緊要的東西,輕飄飄的,一陣風吹來,就在頃刻之間被吹散了。
春夜猶寒,江風浸骨,晁昱著人點起了更多的火把燈籠,地上的屍骨已經處理幹淨,隻能偶爾見得些未及遮掩的血跡。
這麼幾息的功夫,言霆手下的人就能將這些暗襲的刺客擊退。如此狠絕利落,饒是晁昱久經風雨,見慣生死,此時也難免為著這位定王爺手下之人的驍勇而心驚忌憚不已。有著如此兵力戰力,也難怪定州言氏能有如今這般光景。
“我們這裏傷亡如何?”
曉風知道秦諾的性子,看似柔弱,卻極有主意,有些事,絕不能對她敷衍隱瞞。
“傷一百一十人,死……四十一人。”
秦諾點了點頭,用力眨了眨泛著酸澀的雙眼:“傷者盡力救治,死者好生安葬,厚待其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