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生於此侍奉神主,守護聖物。
但如今,她看到了讓自己心神俱動的一抹鮮豔色彩,就像是這寡淡天地間驀地出現的一抹彩雲,一道彩虹。
她從沒見過那樣的人,那樣的眉眼氣度,就像是雪山之巔矗立的一柄寒劍,森涼犀銳,讓人仰望,讓人臣服,也讓人心生敬懼。
若神主有形,就當是他這個樣子,俊美清冷,矜淡疏模,不染凡塵,不念凡心。
他那樣的人,本來就不該生在汙濁塵世,他當高高在上,受人敬拜臣服。
若他為神主,她心甘情願生生世世傾心守護,永不背叛,永無惶恐。他所在處,便是她心歸處。
他就是她的神主。
可這神主已經動了凡心,他看著那女子的眼神,讓她一瞧便心碎心痛。
她緊握雙拳,頭一次嚐到嫉恨入骨的滋味,這滋味原是這樣的讓人心痛。
他從沒正眼看過自己,就算偶爾掠過,也隻像是看一棵草,看一朵雲,她知道,自己從不在他的眼裏。
有族人匆匆而過,她轉回心神,壓下驚懼妄念,問他們為何行色匆匆。
一人停下來衝她行禮,而後才低著頭答道:“是新來的貴人們給了族裏幾隻羊,還有些他們帶來的醬料,我們奉族長的命,給他們送些衣食作為感謝,而且這些貴人們住的地方暫時不允我們隨意靠近,為了表示歉意,他們還給我們送了許多外頭的衣料,這會兒我們正要去領呢。”
族人紅著臉,打著磕巴回了聖女的話,也不等聖女答言,便立刻恭恭敬敬地走了老遠。
聖女是雪山之神的神侍,他們不敢冒犯打擾。
她渾渾噩噩地走著,心頭百般滋味皆有,往日她可自傲地說一句心無雜念,當日宛蘭離族時,她還對她有種種不解和惋惜,但是如今,她雖仍舊害怕,卻已明白了宛蘭的心情。
“那頭兒的湯泉也不教靠近了,這也沒啥,不過你看了沒?這些貴人真是大方,那些衣料和吃食家裏的孩子見都沒見過……”
“哎呦,不說那些衣食,就說那位‘王妃娘娘’,長得就像仙女兒似的,我還沒見過那麼好看的人……”
“聽說仙女去泡咱們這頭的湯泉了,我老遠看著,就覺得她好像渾身都香噴噴的,那湯泉被她一泡,也不知道會不會變香……”
提著肉和布料的族人往來經過,都離了聖女很遠,可他們的話卻清晰地傳進了耳朵裏。
她忍不住捂住了腦袋,掉頭便快步直往前走。
“聖女大人,那頭兒不讓過了,您別往那兒去了,族長說了,貴人們是來救咱們宛蘭族的,不能冒犯呢……”
這些話飄進耳朵裏,她卻一句都沒聽,也不想聽。
他們去湯泉了嗎?
她腳下跌撞,頭一次這樣的失態無製。連她自己也說不清自己到底在做些什麼。
她好像踏進了一片虛幻往複的秘窟中,每一步,都踩在了自己的心上。
宛蘭離族時說過人人都有凡心,沒有人能做一輩子的聖女,她還說凡心不是錯,情愛也不是錯……
真的不是錯嗎?
她一遍遍問自己,心內煎熬痛苦,猶如身在油鍋火海之中,
終於還是跌倒。她將一捧雪揚到臉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仰麵躺倒在雪地之中。
天空是一片灰蒙蒙的冷,她的心裏也是一片·濕·冷。
所幸四下無人,她捂住臉痛痛快快地哭出了聲。
沒有人的時候,她就能做一個普通人了吧。聖女不能哭,人卻可以哭。
彷徨,無措,不解,迷茫,她從來沒有過這樣混亂驚懼的時刻,也從來沒有過這樣複雜痛苦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