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手拿了紙筆寫寫畫畫,雖大多都是些無用的字句,可這麼記下來到底也算是心裏有個底。
“頭一個,就是宛蘭族長交出來的雪玉蘭果露。”
秦諾記下“果露”兩個字,沉吟片刻問道:“老族長隱瞞了這麼多事,咱們現下再往山上去……”
“王妃不必擔憂。”章嶽笑嗬嗬地抿了口酒:“王爺心裏都有數呢。”
秦諾一想,也搖頭笑笑。自從進了雪原,言霆一些看似隨心隨意的舉動如今想來都大有深意,並有後慮,倒是她一直吃吃喝喝,腦袋都遲鈍了不少。
“您以為咱們為什麼要在宛蘭族耽擱這麼些時候?”章嶽擱下酒杯,頗有意味地一咂嘴:“就是等著他們這些尾巴露出來呢。”
“那果露有什麼用呢?不是說治標不治本嗎?”秦諾總是不自覺地往門外看,心裏總念著言霆這會兒在做什麼。
他好像永遠不會有失策失敗的時候,像一座沉默的大山,能夠將所有的黑暗和風雨盡數遮擋驅逐。
有無數人願為他驅使,他位高權重,卻也承擔著千鈞之責,萬鈞之重。
“雪玉蘭直接服下縱能解毒,卻會引發其另一重藥性,在短短十年間將人的青春貌美吞噬殆盡。縱然能活,也是苟延殘喘,一生為其所苦。”
秦諾驚了一跳,沒想到雪玉蘭之後還有這樣的陷阱。
“那……咱們離開宛蘭族時,他們族人的態度……”
章嶽知道王妃心思機敏,有些事實在不必說透:“您也知道王爺待您是什麼心思,宛蘭族……”章嶽搖了搖頭:“其餘人就罷了,真心算計,不安好心的,誰都救不了。”
秦諾沒有再問,她知道言霆素來不是遷怒無辜的人,兩心相同,多的自然不必追問。
“咱們來這兒,是來取兩樣物事,一樣拿到後需您當即服下,另一樣,則需在采摘雪玉蘭前澆於其·根·莖·花葉之上,如此配合,才能去除雪玉蘭中的毒素,讓其成為一個完整的無害的解藥。”
秦諾扶了扶額,搖頭道:“怪不得這麼多年少有人得到雪玉蘭,連先生都是隻知一二,原來是這樣。”
章嶽也是頗為感慨地點了點頭。這一環扣一環的,若不是言霆足夠機警耐心,隻怕他們也要栽在這裏頭了。
“現在雪原外情勢如何?”這事從旁人那兒問不到,隻能從章嶽這裏相詢。
“王妃應該相信王爺。”
秦諾看了章嶽一眼:“先生也開始學他們了,其實我沒那麼脆弱,有些事,我也想心裏有個底,好歹……”她搖了搖頭,自己喝了半杯溫水,章嶽卻已知道她想說的是什麼。
“走到今天……”章嶽低頭摸了摸小猴毛茸茸的腦袋,到最後也隻是一歎:“隻能說盡力而為,可王妃應當比我們都清楚王爺的心意,所以……”
“我沒有生出放棄的心思。”秦諾給章嶽添酒:“但凡有一點可能,我都會盡力好好活下去。”
兩人有許久都沒有說話,直到小猴打破了沉默,才各自從自己的沉思中回過神來。
兩人都知道對方的擔心,但有些事總是沒法訴諸於口的。
“如果下回王爺又有什麼會傷到他自己的念頭,我不求先生與我說清,隻求能給我個小小的暗示。”秦諾扶著桌子起身,慢慢走到門口去:“如果先生覺得為難,隻當我沒有說過這些話。”
章嶽長長歎了口氣,並沒有給出明確的答複。他麵帶惆悵,笑著搖了搖頭。
言霆回房時隻嗅到滿室濃香,他掀簾進了屋,看到秦諾竟在親自烤餅,眉頭便倏地一蹙。
“別發我脾氣。”秦諾示意江泠先出去,自己搭著言霆的手站起身來:“你先嚐嚐好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