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視物,她四下看了看,忽然輕輕打了個抖。
江泠擰眉攙了她一把,沒忍住道:“不想說就別說,沒必要。”
“我想說。”雪姑姑沒有看她,也沒有理會機關師回眸遞過來的眼神,她的目光在這幽暗的密道中遊移,魂靈卻仿佛又回到了那些屈辱折磨的日子。
“我們十三人進了這個地方,最後活著出去的隻有九人。”雪姑姑的指尖輕輕拂過石壁,她閉上眼,似扶不扶地緩步前行:“可我現在想來,卻寧願那時候死在這裏的人是我。”
十三人入內,九人生還,雪姑姑尚未明言發生了什麼,卻已足夠讓人想到很多。
“可是當時,誰不想活著呢?”雪姑姑輕輕一歎,若不看她的手臉肌膚,隻觀其行止氣韻,這著實是個會讓人傾心的佳人,即便到了如今這一步,也不能說雪姑姑是個可怖的女子。
言霆微微斂眉,低頭看了秦諾一眼,見她衝自己搖頭,也便沒有開口阻止雪姑姑的言語。
“我們平日裏是高高在上的雪女,自小就被全族衣食供奉,視若神明。”雪姑姑諷刺一笑,兩手回環抱緊了自己:“族人都說我們冰清玉潔,是無上高貴的天女,會終身侍奉神明,為族人祈福。”
秦諾不由打了個冷戰。她往言霆懷裏縮了縮,抬手輕輕按住他的唇:“我想聽一聽,當初和現在總有些因果關聯,火玉蘭就在這裏,說不得其中就有什麼隱秘。”
言霆斂眉一歎,到底還是依了她。
“高高在上,不染塵俗的女人沾染了鮮血,沾染了罪惡,沾染了汙穢會是什麼模樣呢?”雪姑姑低低地笑,仿佛看到了那時的自己:“我們十三人情同姐妹,從無妒忌,一生之中更從未見過任何的醜惡罪孽。直到那一天,直到我們踏入這裏的那一天,一切就都變了。”
江泠沒有放鬆一絲警惕,但她也不由輕輕一歎。
作為暗衛,作為定王府的暗衛,她已經比旁的暗衛幸運很多,她雖然辛苦,雖然曾經曆生死,卻從沒有經曆過這樣扭曲的折磨和考驗。
江泠看著雪姑姑今日異常明亮的眼,心中覺到了一點異樣,更多的卻是警醒。
事有反常,她便收起了所有不該有的私心私情,隻一心念著自己的任務職責。
“小丫頭,你殺過自己的姐妹嗎?有沒有試過為了一口水,一口幹糧和昔日摯友·拔·刀相向?”
江泠麵孔冷硬,沒有一絲回應。雪姑姑一怔,伸手輕輕按了按她的頭頂:“那挺好的,我以為你們這樣的人都得是這麼活下來的。”
“不是。”江泠終於開口,也提起了全身的警惕和精神:“我們是人,不是惡鬼,不會殺親朋摯友。”
雪姑姑定定看了她半晌,目光似喜似悲。
“我們九人活了下來,卻也各自背負罪孽,或是冷眼旁觀,或是自相殘殺……”雪姑姑眯了眯眼,忽而一笑:“不過我們最後也都得了報應,比那更重十倍百倍的報應。”
“今晚就在這裏休息。”機關師的話·硬·邦邦地摻了進來,雪姑姑這回沒有避諱,直直與他相視,而後輕輕一笑,當先提著裙角進了石室中去。
這間石室隱可見當年奢華,言霆毫不避諱地抱著秦諾坐在玉榻上,章嶽也忙著給雪姑姑和機關師治傷。
雪姑姑已經看了秦諾良久,秦諾喝了口水,終於無奈地回看了過去。
雪姑姑唇角動了動,半晌方道:“你真的覺得他對你是真心?”
秦諾皺了皺眉,不大想和雪姑姑掰扯這些事情。可進入這條地道後雪姑姑言行有異,又讓秦諾不得不打起精神來應付她。
“這話你當問我。”言霆把秦諾的臉按回懷裏讓她休息,自己直視著雪姑姑:“那你認為這位楊姓的機關師對你又是否真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