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伎是什麼樣的存在?
在過去還很遙遠的歲月裏,佐助是宇智波家的首領,出入間都會隨著主公去伎館,見到那些美麗的歌舞伎。對於那時的他而言,藝伎不過是一種消遣的附屬品,可有可無的玩物。他若是想,可以叫那些女人想笑就笑,想哭就哭,生或死,全由著他的心情。
佐助有這個權力,因為那時候他是強者。
到後來落魄了,宇智波家的輝煌不再,佐助再去那些伎館,老鴇龜公的神態雖說恭敬,但也不是全然的諂媚了。帶著一絲的輕蔑,對喪家犬本能的鄙夷和輕視——他那時還有劍,還有實力,對付這些三教九流仍綽綽有餘,可是也許是最底層人的敏感神經,他們能或多或少預知到危機和興亡。
在佐助憤怒揮劍砍掉一個嫖客毫不客氣嘲笑的頭顱時,他們雖然驚恐的尖叫求饒,但心裏已經對他的未來冷酷的審判了:不必對他害怕,宇智波佐助這個人,張揚跋扈,蹦達不了多久了。
果不其然,佐助發泄了一番後,他的家族也沒多久覆滅,而佐助也隻能流連於山林,勉強自己做一個歸隱劍客了。那些紅燈酒綠,奢華迷離的紅塵往事,也隨之煙消雲散。**無情,戲子無義,他再沒有資格回到從前的生活中了。
可是對藝伎,那些下三濫的女人還是有不屑情緒的。
這種情緒在遇到九身湖後便停止了,取代而至的,是複雜。
佐助欣賞這樣的女人。不怕吃苦,性子堅忍內斂,果敢決斷。如果九身湖是個男人,他一定會引以為知己,這樣的人其實挺像佐助的兄長,非常適合輔佐上層。但她卻是個女人,還是一個墮落紅塵的女人。
他對九身湖有說不出的複雜心情。
佐助並不覺得有“藝伎”這樣過往的身份有什麼難堪。命運是生來就有的,他何曾不是在兵敗如山倒時大歎一句“這就是命”麼?如果甘於服從命運,那麼這樣的人佐助隻會鄙視,但是不屈與命運,甚至頑強抵抗的人,佐助隻能去欣賞,敬服。
所以當他剛決定相信九身湖時,她就給他開了個大大的玩笑。
——一個柔弱的女子,居然那麼殘忍,利落的砍掉一個將死之人的頭。
命運該有多麼戲劇的可笑?
佐助當晚沒有再和九身湖同居一榻,隻是抱著劍,在屋外看了一整夜的星星。樹林裏有鷹的嘶鳴,是他曾經的同伴安慰的聲音。佐助笑了笑,抱緊冰冷的武器。
或許隻有在純淨心性的動物和武器死物麵前才能夠完全脫掉下白天的麵具,佐助不敢再去相信九身湖了。那麼陰冷的眼神,殘酷的一刀,如果在戰場上,這樣冷血的人即便是自己人也要殺掉。
因為太危險了。
“佐助大人……為何深夜還不睡?”
屋內傳來九身湖低微的聲音。佐助想了下答道,“我不困。”過了一會問,“九身湖,你做藝伎多久了?”
“……從我六歲被賣掉,至今有十六年了。”
“哦,那麼,還比我大了三年麼。”佐助再問,“那麼,賣身多久了?”
“……”這回頓了很久,九身湖的語氣中已是蓬勃的壓抑怒氣了,“我……至今仍是完畢之身,平時僅是賣藝,做能劇的歌舞伎。”
“能劇?”
“是,伎館裏會編寫狂言的人不多,老鴇覺得奇貨可居,沒有讓我賣身……大人如果是嫌棄,我明天就可以下山去。”
“……九身湖?”
“大人不必說什麼。我都知道……大人對藝伎的鄙視,還有對我的……”不信任。九身湖沒有再接著往下說了,多說何用?能守好大人的一圈淨土,護好那個秘密,做成自己的心意就行。她這麼想著,就不再理會佐助的呼喚,自顧自含淚睡了。隻是心裏的苦澀泛濫,讓她夢裏夢外,都是一片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