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塵尚在惡心著,忽然後頸被人掐住,一個圓滾滾的東西,硬擠進了嘴巴裏。

宋青塵不由嚼了兩下,口鼻間的腥氣一瞬息後,被這涼氣取代。不知裏頭是什麼藥材,隻覺得七竅通順,沒有了方才的反胃惡心。

“莫再看,”賀淵手掌撫在他背上,“你先進帳裏,待我將匣內之物驗看一二。”

賀鈞知領他回了大帳,邊給他倒茶,邊道:“王爺稍歇一歇,先喝點茶水吧。”

宋青塵麵色仍不好看,眉頭緊鎖望向帳簾的方向。透過帳簾與大帳的縫隙看去,依稀能見賀淵的深色衣角,在風裏微微擺動。

沒有太久,賀淵便回了帳中。他手上仍淋漓著清水,徑直去麵盆旁邊,拉了張帕子來擦手。

“這是我之前埋在西大營的線人。”賀淵也是滿麵的憂色,“我跟宋瑜最後一次談話,很不愉快。他當時想借我的朔北軍,被我果斷回絕。”

宋青塵把茶杯遞給他,等他繼續說。

“他興師動眾地露麵,自認為大軍在握。然而四地總有忠於先皇、陛下,與不願臣服於他的守備軍隊伍。這些隊伍,怕是會集結起來勤王。故而他提了多次,叫我將上京勤王的朔北軍借他,待他皇位坐穩,自然不少我的好處。”

宋青塵下意識摸出懷裏的兵符,想要給回賀淵,叫他自己決定。

那塊兵符並不大,是銅雕的老虎,遍身烤了黑漆,又有錯金銘文,陰刻篆字。這原是兩枚,一枚在皇帝手中,另一枚歸於賀淵。兩枚合並才可出兵。

但眼下勤王迫在眉睫,單枚虎符亦可千裏傳將。

虎符擱在手裏,冰冷沉重。那隻黑虎仿佛一種凶煞幻形而成,帶著狠戾之氣。

賀淵隻低頭看了一眼,便將宋青塵的手緊緊握住,讓他握好那枚兵符。

“這東西到了宋瑜手裏,就是一塊廢料。”

賀淵又朝他鄭重道:“殿下,在你手裏它才是兵符,可號令朔北軍的十萬精兵。”

宋青塵瞥他一眼,淺笑道:“你……怪會討人歡心。”邊說著,邊將虎符收進懷裏,笑吟吟看著他。

忽然宋青塵斂下了笑意,問了一個他在心中輾轉多日的問題:

“你……這是圖什麼?”

他已經看出來了,賀淵並無奪權之意,反而在勤王活動裏十分積極。大前日還看他寫了信,給附近河間府的幾支守備軍。

火漆封口均叩了他自己的私印。

那些信,宋青塵是看了的。其上言辭十分懇切,忠君之心溢於言表。

“所以你圖什麼?”宋青塵一麵問著,一麵有些不自製的緊張。

賀淵靜了一會兒,起身過來他旁邊坐下。於是兩人共同坐在一張小榻上,下麵襯了一層竹席,一些說不清的情愫仿佛將兩人纏繞,捆在榻上再掙不開。

賀淵手肘架在膝上,又沉默的坐了片刻,複轉過頭道:“按理,你該有封土,然後前往就藩的。”

“嗯。”宋青塵微點頭,“但是皇兄……他或許有他的考量。”

賀淵突然握住他的手,十指交錯,凝望著他,“待一切平定,我勤王救駕便是大功一件。按理,陛下該賜我丹書鐵券,或免死金牌。甚至加官進爵。”

“可我不要那些。”

賀淵回頭往風裏搖晃的帳簾看了一眼,摸出他身上的匕首,飛擲過去。將帳簾活動的半邊,釘在了門框上。帳簾再不晃動,帳中仿佛也隨之靜了下來。㊣思㊣兔㊣在㊣線㊣閱㊣讀㊣

宋青塵心跳驟然一快,未來及反應,便是天地顛倒,帳中支柱在他眼中倏然旋轉。賀淵翻身壓住他,俯身湊來,幾乎是唇瓣相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