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今夜,活到明日,事情便有了轉機。
宋青塵沉思了半晌,終是露出個篤定的笑——果然他命不該絕。
巡防不知換了幾輪,宋瑜才拿了壺酒過來。
這或許是專程來氣他的——酒杯唯有一隻,也是這人自斟自飲用的。
“你是不是以為,我要拿你來要挾賀淵?”宋瑜找人搬來了小幾小凳,坐在離宋青塵不遠的地方。
宋青塵冷笑了一下,卻也牽得傷處疼痛不已。他本能性地按住腹部,虛弱道:“這般不給吃喝,你是沒打算讓我活。何談要挾賀淵。”
“沒錯,你猜對了。我馬上送你上路。我還有兩支守備軍,不日抵達奉京。待賀淵腹背受敵,又得知你已身死,自然也就死心了。”宋瑜自顧自斟酒,漫不經心說著。
不過這話說完,見宋青塵仍是泰然自若,不禁狐疑地瞥他一眼。
宋青塵不僅吃了一頓鞭子,皮肉苦還熬了兩個時辰,期間滴水未進、粒米未沾。
即便如此,他也沒有求饒之意,反而氣定神閑在帳裏待著。
宋瑜望著他,不由有些錯愕。心道這廢物就要命絕於此,沒了賀淵救他,竟也不慌張。
“學生不聽話,我這個先生很為難。”宋瑜抿了一口酒,陰惻惻道:“朔北軍素來忠心不二,是個大麻煩。但倘若我生擒其將領,你猜他們會如何。”
宋青塵聽罷麵上依然鎮靜:“他們怕是會怒極。朔北軍驍勇無比,屆時精兵壓城,鐵蹄踏平你這大營。你不要命了?”
“但如果我將賀淵擒來時,你已經死了呢?”宋瑜眸中忽然起了殺意,但他似乎想讓自己死明白,因而不急。
“人死不可複生,他與其沉浸傷痛,不如若效命於我。待我登極,他要什麼有什麼。哪會有功夫在乎你這死人?”
宋青塵看了他一會兒,隻抿唇不語。
雖然憂心賀淵的安危,但此刻也不敢表露半分,隻待把後麵的戲做完,先活過今夜,一切才有轉機。
看宋瑜這般悠哉,能來自己麵前喝酒,估計也是有什麼毒計在醞釀著。
此刻若想活命,隻能與他攻心。
正暗裏盤算著,又聽宋瑜道:
“前些日子他病著,東大營裏他的死士守著他,寸步不離。成日徘徊在他帳外。”宋瑜忽然抬頭,眸光一轉,盡是陰冷之意。
“而今夜這亂子一出,他必定單騎出營來尋你。那些死士,根本來不及追出營地。”
宋青塵麵色微變——他忽然明白了,宋瑜今夜將他擄來,不僅是為了殺他,還是為了釣出賀淵!
“你……”宋青塵氣血上湧,隻覺身上疼痛泛起,一時說不出話,隻能原地緩息片刻。
宋瑜悠閑道:“上一次在詔獄裏,還有那麼幾個幫手。但是今天,還有人幫他麼?或者說,來得及出營幫他麼?”
宋瑜不再說話,隻捏著酒杯睨視過來。似乎想讓他這廢物陷入恐懼之中,好見他露出醜態,宣泄心中的嫉恨。
一陣長久的沉默之後,宋青塵終於開口。
“……你算錯了。”宋青塵勉力笑笑,他想到了一個人,“還有個人一定會跟他一樣,焦急地出來找我。而且營外如有埋伏,他必然察覺,率人接應賀淵。”
宋瑜仿佛聽到笑話一般,嗤了一聲道:“你以為目前這種局麵,除了他,東大營還有誰緊張你的安危?同時又能去緊張賀淵?”
宋瑜勝券在握般,言語中透出興奮:“東大營早在我掌控之中,你以為憑賀淵那些個死士,能成什麼氣候?”
宋青塵望著他沉默片刻,緩緩吐出個名字:
“餘程。”
他尋了個舒服些的姿勢靠著,笑道:“還有餘程。他下午才接了一支附近的守備軍隊伍。將他的人也算上,則帶賀淵脫困,回到朔北軍的駐地,絕不是難事。”